经过两天一夜足不出户的静养和家人的精心照料,杨景韬、杨景熠和杨景明三人脸上终于褪去了考场上带来的青白,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红润血气。
杨老太太吩咐小厨房顿顿备着温补的药膳鸡汤和细软的粳米粥,杨老爷子虽言语不多,但每日必来房中探看,目光中满是关切。这般细致的呵护,如同春雨润物,悄然滋养着他们透支的身心。
起初,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仿佛要将考场中亏欠的眠宿一口气补回来。待到第二日午后,沉滞的睡意才渐渐散去,眼神里的疲惫与紧绷,也被一种深睡之后的舒缓与宁静所取代。
虽然身形仍比入场前清减了些,衣衫略显宽松,但说话时中气足了,眉宇间也重新有了神采,那支撑着人的精神气儿总算是回来了。
他们偶尔会倚在窗边的软榻上,任由暖煦的春日阳光洒满全身。那光线带着融融暖意,渗透进四肢百骸,似乎也将积压在心底的、那九日鏖战带来的沉重与滞涩,一丝丝地蒸发、驱散。
窗外庭院中,杏花开得正盛,春意盎然,也悄然映照着他们内心劫后余生般的松弛与平和。
见兄长们状态好转,杨景曦便提议道:“整日闷在屋里也不好,如今春光正好,不如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出去踏青散心,活动活动筋骨,也沾沾这春天的生气!”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于是,杨景曦便组织了这次出游,成员包括杨景韬、杨景熠、杨景明三位刚出考场的,还有在青阳书院读书正好休沐的杨景凯、杨景钧,以及如今已是“婳韵阁”老板娘的杨景婳,自然少不了护驾的杨景邦。
一行人轻车简从,乘坐几辆马车,前往京城西郊着名的踏青胜地——杨柳堤。
马车驶出城门,喧嚣渐远,春意便扑面而来。道路两旁,田野里的冬小麦已是一片葱绿,如同铺开了巨大的绿毯。远处的山峦褪去了冬日的枯黄,染上了淡淡的青黛色。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新芽的清新气息,暖风拂面,带着几分慵懒的惬意。路边的桃树、梨树竞相绽放,粉白相间,如云似霞,偶有花瓣随风飘落,洒下一路芬芳。鸟儿在枝头欢快地鸣叫,处处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到达杨柳堤,这里果然名不虚传。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而过,两岸遍植垂柳,新抽的嫩绿柳条如同丝绦般随风摇曳,在水面划出点点涟漪。堤岸上绿草如茵,野花星星点点地散布其间。
最引人注目的是,此地早已聚集了众多前来踏青的游人,尤其是年轻学子模样的人特别多,想来都是刚刚经历过春闱煎熬,或等待放榜,或单纯出来放松心情的国子监和青阳书院以及其他学院的学生。
草地上,三五成群的学子们或席地而坐,高谈阔论;或临水而立,吟诗作对;或漫步柳荫下,欣赏春色。更有一些带着书童仆役的,铺开了毡布,摆上简单的酒水果点,颇有些曲水流觞的雅意。整个杨柳堤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与文雅的气息。
当杨景曦这一行人出现时,不可避免地吸引了众多的目光。杨景曦的超一品公主规制马车和随行护卫已然显眼,更何况她本人容貌倾城,气质超然。杨景邦英武挺拔,杨景婳温婉秀丽,而杨景韬、杨景熠、杨景明、杨景凯和杨景钧五人虽略显清瘦,但那股读书人特有的儒雅气质,在人群中亦是鹤立鸡群。
很快,便有人认出了他们。
“快看,是护国公主!”
“还有关内侯!”
“那是杨家的几位公子!春闱刚结束那位!”
“婳韵阁的东家杨大小姐也在!”
窃窃私语声响起,目光中充满了好奇、敬意,或许还有一丝羡慕。不少学子纷纷停下交谈,向杨景曦这边投来注视,有些甚至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冠。
杨景曦感受到这些目光,却并未显得高高在上。她神色平和,对着那些望过来的学子们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浅淡而友善的笑容,算是打过招呼。她今日穿着简便的春装,并未摆出公主仪仗,显然也是想来享受这难得的闲暇,而非彰显身份。
她的平和态度似乎感染了周围的人,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很快,便有相熟的学子主动上前打招呼。这些学子大多来自国子监或青阳书院,与杨景韬兄弟几人本是同窗或旧识。
“景韬兄、景熠兄、景明兄!别来无恙!” 几位学子拱手问候,语气热络。
“几位仁兄也来踏青?春闱辛苦,正该好好放松一下!”
“景凯兄、景钧兄,许久不见!”
杨景韬三人经过两日休整,也已恢复了往日的风度,纷纷拱手还礼,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王兄、李兄,幸会幸会。”
杨景熠亦含笑还礼:“春色怡人,正该与诸位同赏。”
一旁的杨景明舒展了一下手臂,接话道:“是啊,憋闷了九天,如今在这园子里走走,吹吹暖风,果然觉得神清气爽,连胸中的浊气都一扫而空了。”几人相视而笑,气氛顿时变得轻松热络起来。
杨景凯和杨景钧也高兴地与相识的同窗见礼。年轻人聚在一起,很快便抛开了拘束,谈论起眼前的春景,或是书院里的趣事,气氛变得热烈而融洽。
没有人刻意去提刚刚过去的春闱,仿佛那只是一段共同的、已然过去的经历,此刻更值得珍惜的是这大好春光和同窗之谊。
杨景曦和杨景婳、杨景邦在一旁含笑看着。杨景邦负手而立,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确保安全。杨景婳则被堤岸边的野花吸引,轻轻采撷。
杨景曦望着眼前这群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年轻人,望着波光粼粼的溪水、摇曳生姿的垂柳,以及远处如黛的青山,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清新空气,只觉得连日来的忙碌和兄长们考试带来的紧张感,都被这温暖的春风吹散了不少。在这片充满希望的春色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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