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曦收到靖安长公主府的请柬时,微微有些意外,但转念想到近日毅安侯府那场闹剧,便心下了然。长公主殿下这是要亲自过问,也为上官落撑腰了。她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吩咐人准备好得体的礼物,准时赴约。
而上官落在自己院里接到靖安长公主的请柬时,心情更是复杂。有对这位祖母关怀的温暖,也有对原主的同情。她仔细梳妆打扮,力求展现出最好的精神状态,不想让靖安长公主发现她的异样。
翌日,两人先后来到靖安长公主府。长公主府邸古朴庄严,处处透着百年皇家的气度。靖安长公主并未在正厅见她们,而是在自己温暖舒适的花厅里。
见到杨景曦和上官落一同进来,靖安长公主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但对杨景曦却故意板起脸,带着几分嗔怪的语气:“曦丫头,你这没良心的!自打除夕宫宴后,老婆子我这府门都快长青苔了,也没见你来看我一眼!是不是如今成了大名鼎鼎的护国公主,就把我这老婆子给忘了?”
杨景曦连忙上前,乖巧地行了一礼,笑着赔罪:“长公主殿下这可是冤枉曦儿了!曦儿岂敢忘了您?只是年后医学堂、工学院诸事繁杂,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心里却是一直惦记着您的。今日得了您的帖子,不知多高兴呢!您瞧,我还特意带了您爱吃的酥香斋新出的点心给您赔罪。” 她示意丫鬟将食盒奉上。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又带着小辈的娇憨,靖安长公主哪里还绷得住,顿时笑开了花,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就你嘴甜!罢了罢了,知道你是个大忙人,能为国为民是好事,老婆子我就不怪你了。”
上官落也上前给祖母请安,靖安长公主看着她,眼神柔和了许多,叹道:“落丫头,受委屈了。”
上官落鼻子一酸,却努力挤出笑容:“祖母,落儿没事,您别担心。”
三人落座,闲话片刻后,靖安长公主渐渐敛了笑容,语气沉缓地说起了正题:“今日叫你们来,一是真想你们了,二来,也是为了那起子不省心的事。”
她目光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怒其不争,“鸿儿那个不争气的东西!连个后宅都管成这般模样!纵得庶女无法无天,把我靖安长公主府的脸都丢尽了!真是……恨铁不成钢!”
上官落见祖母动气,连忙安抚:“祖母,您快别生气了,为那些人不值当。孙女儿是真的不喜欢那陈文豪,如今他和静雅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正好退了亲,一身轻松!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她语气轻快,眼神明亮,看不出半分情伤的模样。
杨景曦也温言道:“长公主殿下放宽心。落落性情豁达,看得明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退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对落落而言或许是件好事。将来定能寻到真正合心意的良人。”
见两个小姑娘都如此通透懂事,靖安长公主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欣慰道:“你们能这么想,祖母就放心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懒得操那份闲心了。今日你们就好好陪陪我!”
这一日,杨景曦和上官落便留在长公主府,陪老人家说话、赏花、用膳。靖安长公主久居深宫,难得有投缘的小辈相伴,心情大为舒畅,笑声不断。直到晚膳后,华灯初上,两人才告辞离去。
回到毅安侯府,上官落越想越觉得府中气氛压抑,尤其是想到赵姨娘那副志得意满的嘴脸和某些下人异样的目光,哪怕她不在乎,也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径直去找父亲上官鸿。
“父亲,我想去护国公主府小住几日。”上官落直接开口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并非因情伤而致的疲惫,“近日府中事多,我觉得有些心烦气闷,想去护国公主那里散散心,也……也多与护国公主亲近亲近,对家里将来或许也有益处。”
上官鸿正为庶女的事觉得亏欠了嫡女,又见上官落主动提出要去攀附护国公主这棵大树,哪里会不同意?他立刻点头,甚至带着几分鼓励:“去吧去吧!你与护国公主交好,这是好事!在公主府要谨言慎行,不可失了礼数。需要什么,尽管让府里送去。”
得到父亲首肯,上官落心中雀跃,简单收拾了些衣物用品,次日便带着丫鬟搬去了护国公主府。
杨景曦对于上官落的到来自然是欢迎的,特意给她安排了一个紧邻自己院落的精致小院居住。上官落住进公主府,一方面是真的想和杨景曦作伴,排解家中烦闷;但更重要的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创造与杨景韬相处的机会。
她住下后,便时常“偶遇”在府中读书或散步的杨景韬。
“景韬公子,好巧,你也来花园散步?”
“景韬公子,我新得了一本孤本棋谱,有些地方看不太懂,能否向你请教?”
“景韬公子,听闻你书法极佳,可否为我写一幅字?”
她总是能找到合情合理的借口,态度落落大方,既不显得过分热络,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请教和亲近之意。
起初,杨景韬只是出于礼貌和君子风度,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但渐渐地,他发现这位侯府千金与他印象中那些或娇羞或高傲的闺秀颇为不同。
她活泼灵动,思维敏捷,请教问题时眼神专注,一点就透;闲聊时又能引经据典,见解独到,并非徒有外表。尤其是她身上那股阳光般的气息和毫不做作的爽朗,像一阵清新的风吹进了他埋首书房的平静生活。
看着她在阳光下笑得眉眼弯弯,听着她清脆地唤着“景韬公子”,杨景韬平静的心湖,不禁泛起了丝丝涟漪。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这些“偶遇”,批注文章时会不经意想起她提出的某个有趣问题,练字时也会下意识地写得更加认真工整几分。
一种微妙而陌生的情愫,在这位端方君子的心中悄然滋生,让他有些无措,又有些隐秘的欢喜。公主府的花园、书房,似乎都因为多了一个上官落,而变得明媚生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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