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御驾亲征、踏平山海关”的王令,如同一道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北京城。
这座刚刚经历了改朝换代、尚未从惊悸中恢复过来的千年古都,再次被强行拖入了一场新的、更加狂躁的战争动员之中。
然而,与破城前那支目标明确、士气高昂的虎狼之师相比,此刻弥漫在北京城内的备战气氛,却充满了一种畸形的狂热、混乱与难以言喻的浮躁。
牛金星的运作
武英殿的朝会一散,牛金星便如同上紧了发条的傀儡,以极高的效率开始了他的运作。
他手持李自成赋予的“统筹粮草、督办军需”的权柄,第一时间回到了自己的相府(临时征用的某部衙门),召来了所有心腹干将。
“陛下的旨意,尔等都清楚了?”
牛金星端坐主位,脸上再无朝堂上的悲愤与忠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精明与算计,“山海关之战,关乎国运,更是我等建功立业、巩固权位之天赐良机!
绝不容有失!”
他迅速下达一连串命令:
“立刻行文户部、工部及各仓场大使,将所有库存粮秣、草料、军械、药材,登记造册,限期运抵通州码头及东直门外大营!
延误者,以贻误军机论处!”
“抽调各营辅兵,组建督粮队,持本相手令,可往京畿各州县‘征调’军需,若有阻挠,先斩后奏!”
“军中一应文书往来、粮草调配、人员调度,皆需经本相核准!
尤其是……天工院那边,所有物资支取,必须加倍审核,没有本相手谕,一粒米、一斤铁也不得拨付!”
他刻意将“征调”和“核准”二字咬得极重,其心腹们立刻心领神会。
所谓“征调”,实则是允许他们借此机会,再次对京城及周边地区进行一轮合法的搜刮,中饱私囊,并进一步打击异己。
而牢牢控制粮草和文书,则等于扼住了大军的命脉,将前线将领的动向掌握在自己手中。
短短一日之内,牛金星便将后勤大权彻底抓在了自己人手里。
无数盖着丞相大印的公文雪片般飞出,一队队如狼似虎的督粮官和军吏驰往各地,整个大顺朝的战争机器,似乎都在围绕着他牛丞相的意志运转。
权力带来的快感,让他暂时压下了对关外风险的隐隐担忧,沉浸在运筹帷幄的得意之中。
刘宗敏的躁动
与牛金星在幕后的精密运作不同,刘宗敏等前线将领的备战,则显得更加粗暴和直白。
刘宗敏的“权将军府”(原明朝某国公府)门前,车马喧阗,将领进出如梭。
府内,刘宗敏早已卸去了那身别扭的官袍,换回了熟悉的戎装,甚至嫌天热,袒露着毛茸茸的胸膛,大声吆喝着部署进军序列。
“妈的!
总算能活动活动筋骨了!
待在京城这鸟地方,骨头都快生锈了!”
他一脚踩在太师椅上,对着麾下诸将吼道,“都给老子听好了!
把最能打的弟兄们都点上!
这次去打山海关,破关之后,老子许你们快活三天!
吴三桂库房里的金银财宝,他娘的后院里的娇妻美妾,谁抢到就是谁的!”
麾下将领闻言,个个眼冒绿光,兴奋得摩拳擦掌。
“大将军放心!
弟兄们早就憋坏了!”
“定把那吴三桂的脑袋拧下来给大将军当酒壶!”
“听说关宁军富得流油,这次可要捞个够本!”
这些闯军老营的核心悍将,思维模式依旧停留在流寇阶段。
攻打山海关,在他们看来,并非一场决定国运的战略决战,而是一次规模更大、收益更丰厚的“打粮”和“砸窑”。
他们讨论的不是战术队形、后勤保障、敌情侦查,而是破关后如何抢掠,如何分赃。
军纪?
那是啥?
能换钱还是能换女人?
在刘宗敏的带头作用下,整个武将系统都弥漫着一种盲目的乐观和贪婪的躁动,仿佛山海关已是一座不设防的金库,只等他们去接收。
军纪涣散
上层将帅如此,底层的士兵更是有样学样,军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崩坏。
备战命令下达后,军营中本该出现的紧张操练、检修器械、储备干粮的场景并未出现,反而是一片乌烟瘴气的混乱。
许多士兵借着“征集军需”的名义,再次冲出军营,闯入那些此前侥幸未被洗劫的商铺、民宅,公然抢掠酒肉、财物、甚至衣物,美其名曰“犒劳大军”。
街头时常可见醉醺醺的士兵互相搀扶,唱着粗鄙的小调,调戏过往妇女,与维持秩序的军官发生冲突。
打造攻城器械的工地上,工匠们敷衍了事,监工的军官则忙着克扣材料,中饱私囊。
本该严加看管的粮草囤积点,守卫的士兵却偷偷将粮食搬出去换酒喝。
整个北京城,仿佛不是一个即将出征的大本营,而是一个即将被遗弃、正在进行最后疯狂掠夺的乐园。
一种“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末日狂欢气息,在军中肆意蔓延。
效率?
纪律?
在这些被短暂权力和欲望冲昏头脑的士兵心中,早已荡然无存。
苏俊朗的孤立
在这片全民狂热的混乱背景下,天工院所在的文华殿区域,却如同风暴眼中一片反常的死寂。
苏俊朗被变相软禁于此。
牛金星派来的亲信官吏和士兵,牢牢把守着各处通道,以“协助筹备军械、保障大学士静心研发”为名,行监视封锁之实。
所有物资申请被以各种理由拖延、克扣甚至拒绝。
与外界的信息交流几乎被切断。
苏俊朗站在殿阁的高处,凭窗远眺。
他能看到远处街道上乱哄哄的士兵,听到隐约传来的抢掠和喧闹声,也能看到一车车本该用于加固城防的物资被运往东城外的出征大营。
他手中拿着几份龙雀队员冒死从市井中带回的、语焉不详的消息碎片:粮价再次飞涨,百姓怨声载道;军中酗酒斗殴事件频发;甚至有传言称,已有小股士兵开始开小差逃离北京。
每一份消息,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知道,一场巨大的灾难正在酝酿。
李自成的大军,正以最糟糕的状态,走向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而他,这个或许是唯一能看清部分真相的人,却被困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无能为力。
他尝试过再次书写奏章,但深知根本无法送到李自成面前,即便送到,也只会被当作怯战的疯话。
他试图通过技术手段监听外界,但牛金星似乎有所察觉,加强了对相关区域的电磁干扰(可能是无意识的金属堆积或大量火器集中存放导致)。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焦急感,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看着那支承载着无数人性命和新朝国运的军队,在狂热与混乱中,一步步走向深渊。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北京城染上了一层血色。
城内,备战出征的锣鼓敲得震天响,却掩盖不住那基座之下,已然开始碎裂的腐朽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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