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东,原大明某部衙署,如今的大顺朝“天佑殿大学士”牛金星相府。
夜色已深,府邸深处一间戒备森严的书房内,却依旧烛火通明,与外间大军开拔前的混乱喧嚣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书房内,熏香袅袅,驱散了些许春夜的寒意。
牛金星并未如寻常官员般伏案疾书,而是悠闲地靠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太师椅上,微闭双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光滑的扶手。
他身着常服,面色红润,眉宇间不见丝毫明日大军即将远征的紧张,反而透着一股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与得意。
下首,一名身着青袍、面容精干的中年幕僚垂手而立,正是牛金星最为倚重的心腹智囊,姓赵,人称赵师爷。
他见牛金星心情颇佳,便上前一步,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与剖析:
“相爷,明日大军开拔,陛下御驾亲征,扫平吴逆,指日可待。
此乃我大顺定鼎天下、廓清寰宇之关键一战。
相爷运筹帷幄,力主速战,促成此局,实乃擎天保驾第一功也!”
牛金星眼皮未抬,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丝弧度,鼻腔里发出一个含糊的“嗯”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真实意图
赵师爷见状,心中了然,知道相爷此刻正需听这些深入肌理的分析,便压低声音,言语如同解剖猎物的手术刀,精准而冰冷:
“相爷高瞻远瞩,此番力排众议,推动陛下亲征,实乃一石数鸟之妙棋,卑职细细思之,钦佩万分。”
“其一,”他伸出第一根手指,“立威固宠,定鼎朝纲。
苏俊朗之辈,倚仗些许奇技,妄谈什么‘长远之策’、‘稳妥之计’,实则是怯战畏敌,蛊惑圣听,欲架空相爷,独揽大权。
相爷以雷霆手段,驳其谬论,定亲征之策,彰显决断,使陛下与朝野皆知,谁才是真正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此战若胜,相爷威望将如日中天,再无掣肘。”
“其二,”第二根手指伸出,语气更显深沉,“驱虎吞狼,削藩固本。
刘宗敏、田见秀等辈,虽勇猛有余,然皆跋扈骄兵,拥兵自重,目无纲纪。
彼等只知打杀抢掠,于治国安邦一窍不通,却居功自傲,久必生患。
此番远征山海关,吴三桂乃百战宿将,关宁铁骑亦非易与之辈。
纵能胜之,彼等必然损兵折将,实力大挫。
届时,相爷坐镇中枢,执掌权柄,这些骄兵悍将,还不是任由拿捏?
正好借此良机,削其兵权,剪其羽翼,使我大顺朝政,真正归于相爷掌控之下的文治轨道。”
他稍作停顿,观察了一下牛金星的反应,见其微微颔首,便继续道:
“其三,”他伸出第三根手指,声音压得更低,“隔离异己,防患未然。
那苏俊朗,身怀诡技,手握妖兵(指基因战士),其心难测。
此番将其困于京城天工院,名为‘筹备军械’,实则是绝其与军旅联系,断其染指兵权之念。
大军在外,京城空虚,岂容此等不安定因素肆意妄为?
将其圈禁于眼皮之下,严加看管,方可确保后方无虞。
待前方战事底定,回过头来,再慢慢炮制此人,取其技艺,夺其兵卒,易如反掌。”
赵师爷的分析,条理清晰,阴狠老辣,将牛金星隐藏在“忠君爱国”、“速定天下”冠冕堂皇口号下的真实算计,剥茧抽丝般赤裸裸地呈现出来。
推动战争,并非为了国家利益,而是为了借此机会,巩固个人权力、削弱军事对手、清除技术异己。
一切行动的出发点与归宿,皆在于“权力”二字。
牛金星的默认
牛金星缓缓睁开眼,眼中闪烁着满意与矜持的光芒。
他并未直接承认,而是悠然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已然温凉的茶水,仿佛品味着的不是茶,而是这精妙权术带来的甘美滋味。
“呵呵,”他轻笑一声,放下茶盏,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陛下神武天纵,御驾亲征,自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我等臣子,不过是恪尽职守,为陛下分忧,为江山社稷尽忠罢了。”
他既未否认,也未肯定赵师爷的分析,但这种态度,本身就是一种默认和赞许。
在他心中,赵师爷所言,正是他深谋远虑之所在。
李自成?
不过是他攫取和巩固权力的旗帜与工具;刘宗敏?
是亟待削弱的莽夫;苏俊朗?
是必须掌控并最终吞噬的异端力量;至于吴三桂和清军?
那只是棋盘上需要利用和清除的棋子,他自信凭借权谋可以驾驭甚至利用其互相消耗。
他牛金星,才是这乱世棋局背后,真正的执棋者。
战争的胜负,百姓的生死,国家的命运,在他眼中,都不过是计算权力得失的筹码。
监视苏俊朗
心思既定,牛金星神色一肃,恢复了一朝宰相的威严,沉声吩咐道:
“苏俊朗此人,关系重大,其人工于心计,不可不防。
出征期间,京城内外,需加倍警惕。”
他看向赵师爷,目光锐利:
“你亲自去安排,加派三班人手,将文华殿给本相盯死了!
明哨暗哨都要有,昼夜不息。
天工院一应人等出入,所携物品,所发信件,乃至每日饮食用度,皆需详细记录,随时报我知晓。
尤其是他与外界,特别是与军中任何可能的联系,必须彻底切断!”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
“告诉下面的人,都给本相打起精神!
若在此期间,让那苏俊朗闹出半点幺蛾子,或是走漏了半点风声……休怪本相法度无情!”
“是!
相爷放心!
卑职这就去办,定将那天工院围得铁桶一般,绝不让一只可疑的苍蝇飞进去,也绝不让半点可疑的消息传出来!”
赵师爷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领命,快步退了出去。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牛金星独自一人,重新闭上双眼,靠在太师椅上,手指依旧轻轻敲打着扶手。
窗外,隐约传来远方军营彻夜备战的号角与马蹄声,但他仿佛充耳不闻。
他的脑海中,盘算着的已然是山海关战事之后,如何进一步收拢权柄,如何瓜分胜利果实,如何彻底消化吸收苏俊朗的那些“奇技淫巧”以为己用,以及……如何应对那远在关外、或许存在的、但在他看来终究是“蛮夷疥癣”的清虏。
至于那数十万大军明日将踏上何等险途,又将面临何等命运……那并非他牛丞相需要首要考虑的问题。
在他心中,一切皆可为权力让路,一切皆可成为权力棋盘上的棋子。
烛火摇曳,将他志得意满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扭曲晃动,宛如一个潜伏在权力核心的、贪婪而冰冷的黑影。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穿越大明:我助闯王打天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