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的废墟上，星主族圣地的断壁残垣间，竟生出了几株倔强的星辰花。粉白的花瓣沾着未散的硝烟，在晚风里轻轻摇曳，像极了凌洛漓生前总爱摆弄的那盆。
张念蹲下身，指尖拂过花瓣上的尘埃，守誓印的金红光芒温柔地笼罩住花朵。自断星崖归来已过半月，他们清理了星主族的余烬，却始终没能找到解缚者主力的踪迹。凌玄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只留下各地零星的骚乱，像在嘲笑他们的无力。
“在想凌玄？”阿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提着一盏星灯，灯芯是善念晶石的碎片，冰蓝光芒照亮了废墟中蜿蜒的小径。她将一块温热的干粮递给他，“石烈传来消息，西荒边境又有解缚者聚集，打着‘执星者继承者’的旗号，蛊惑蛮族分支部落。”
张念接过干粮，却没有吃。他看着远处中洲的万家灯火，那些灯火在混沌余息的侵扰下忽明忽暗，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他们在等。等我们放松警惕，等三界因洛漓和逸冰的死而陷入混乱，等一个能彻底颠覆秩序的时机。”
阿禾挨着他坐下，星灯放在两人中间，冰蓝光芒在他金红的眼眸里跳跃：“那我们就不让他们等。明天我和墨尘去西荒，你留在这里巩固中洲的防御，如何？”
张念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道新添的疤痕——那是衡源境中，为护他挡下空间碎片时留下的。善念晶石的光芒虽能淡化伤痕，却抹不去他心底的刺痛。
“一起去。”他握住她的手腕，守誓印的光芒轻轻覆盖疤痕，“上次在两界墟，我没能护好你。这次，去哪都一起。”
阿禾的脸颊泛起微红，抽回手拢了拢鬓发，星灯光芒恰好映出她嘴角的笑意：“又说傻话。在衡源境，明明是我拖累了你。”
两人相视而笑，废墟的死寂仿佛被这笑声驱散了几分。远处传来墨尘练剑的声音，玄铁剑劈开空气的锐响里，带着少年人不服输的韧劲。石烈则在修复星主族的护罩，蛮族的符文与星辰之力在他手中奇异地融合，发出嗡嗡的共鸣。
这些声音，让这片死灰之地有了生气，也让张念更加坚定——无论凌玄藏在何处，他们都能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然而，安宁总像易碎的琉璃。
次日清晨，墨尘练剑的空地突然裂开一道深沟，青黑色的混沌之气喷涌而出，沟底传来无数怨灵的嘶吼。那些怨灵穿着星主族修士的服饰，灵体上缠绕着蚀灵丝，正是半月前在圣地陨落的族人。
“是‘怨灵阱’！”阿禾的星灯瞬间暴涨，冰蓝光芒试图镇压怨灵，“解缚者在用死者的灵体炼制邪术！”
怨灵们嘶吼着冲向墨尘，他们的灵体虽虚弱，却带着对生者的怨恨，更能引动活人灵脉中的负面情绪。墨尘的玄铁剑虽快，却不敢真的斩杀同族怨灵，很快就被逼得节节后退，灵脉中竟开始泛起青黑。
“墨尘！守住心神！”张念的玄铁鞭化作金红长索，将怨灵缠成一团，守誓印的光芒强行净化着蚀灵丝，“这些不是真的族人，是凌玄的阴谋！”
但怨灵的嘶吼越来越凄厉，其中竟夹杂着凌洛漓温和的声音：“墨尘，是我没用，没能护住星主族……你为什么不随我们一起去？”
墨尘的动作猛地一滞，玄铁剑险些脱手。他看着那团被缠住的怨灵中，隐约有个银发的身影，眼眶瞬间通红：“洛漓星主……”
“小心！”阿禾的星灯及时挡在他身前，冰蓝光芒击碎了那个“凌洛漓”的虚影，“是幻术！他在利用你的愧疚！”
就在此时，石烈那边传来一声巨响。护罩的符文突然炸裂，青黑色的雾气从裂缝中涌入，雾气里裹着无数细小的蚀心散颗粒，吸入者立刻眼神涣散，口中喃喃着“追随执星者”。
“不好！是调虎离山！”张念的玄铁鞭横扫，将靠近的怨灵尽数震散，“凌玄的目标是中洲的灵脉节点！”
中洲的灵脉节点藏在星主族圣地的地脉深处，与西荒的龙骸、无妄海的本源之心相连，是维系三界平衡的支柱。一旦被混沌之力污染，后果不堪设想。
“我去节点！”阿禾的星灯化作一道冰蓝光箭，直射地脉入口，“你们挡住怨灵！”
“阿禾！”张念想拉住她，却被更多的怨灵缠住。这些怨灵仿佛杀不尽，刚被净化一批，立刻又有新的从深沟中涌出，青黑之气越来越浓，几乎要将整个圣地笼罩。
地脉入口的石门早已在战乱中损毁，阿禾冲入其中时，正看到凌玄站在节点核心的水晶前，手中的混沌之契散发着幽幽青光，正一点点侵蚀水晶的光泽。
“阿禾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凌玄转过身，青黑色的眼眸中带着病态的兴奋，“没想到吧？你们忙着清理废墟时，我早已在地脉中埋下了混沌种子。”
他指向水晶上蔓延的青黑纹路：“再过半个时辰，中洲节点就会彻底混沌化，到时候西荒龙骸和无妄海本源之心都会连锁反应，三界的平衡……就由我来重塑！”
“你休想！”阿禾的善念晶石碎片化作冰蓝锁链，缠向混沌之契。
凌玄轻松避开，青黑色的灵息化作利爪，直取她的灵脉：“执星者太懦弱，张念太迂腐，只有我才懂真正的平衡！那就是彻底打破旧秩序，让混沌与创世在毁灭中重生！”
冰蓝锁链与青黑利爪碰撞，地脉中回荡着刺耳的响声。阿禾的灵脉在衡源境中尚未完全恢复，善念晶石的光芒渐渐黯淡，而凌玄的混沌之力却越来越盛，显然在地脉中吸收了不少力量。
“放弃吧。”凌玄的利爪撕开她的衣袖，在她手臂上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青黑之气顺着伤口蔓延，“张念他们自身难保，没人会来救你。”
阿禾的星灯在身后亮起，冰蓝光芒暂时逼退青黑之气。她看着水晶上越来越深的纹路，看着凌玄疯狂的笑容，突然想起张念在桃花谷说的话——守护不是束缚，是心甘情愿的选择。
她猛地咬破舌尖，将灵血喷在善念晶石上。冰蓝光芒瞬间暴涨，竟带着一丝银白的衡光，这光芒没有攻向凌玄，而是尽数注入节点水晶，与水晶的本源之力融合。
“以善念为引，衡光为盾……”她的声音因失血而虚弱，却异常清晰，“守此节点，寸步不让！”
银白光芒在水晶表面形成一道屏障，将混沌之契的青黑之气死死挡住。凌玄的利爪拍在屏障上，竟被弹飞出去，青黑眼眸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恐：“衡光？你怎么会掌控衡光？”
阿禾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水晶，善念晶石的碎片正在快速黯淡，她的灵脉因过度催动衡光而开始崩裂，冰蓝的灵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晕开一朵朵破碎的花。
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但她必须撑下去。为了张念，为了那些逝去的伙伴，为了三界的生灵。
就在灵脉即将彻底崩碎的瞬间，一道金红光芒冲破地脉，玄铁鞭带着雷霆之势抽向凌玄，守誓印的光芒如太阳般璀璨，将整个地脉照得如同白昼。
“凌玄！你的对手是我！”张念的身影出现在阿禾身前，金红眼眸中翻涌着怒火与后怕，他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守誓印的光芒立刻注入她的灵脉，“谁让你这么傻？谁让你独自拼命？”
阿禾靠在他怀里，虚弱地笑了笑，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因为……我想保护你守护的东西啊……”
凌玄被玄铁鞭抽中，灵脉剧痛，看着相拥的两人，看着水晶上稳固的银白屏障，突然发出绝望的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能赢！明明混沌才是未来！”
张念没有理会他的嘶吼，只是专注地为阿禾疗伤。守誓印的金红光芒与她善念晶石的冰蓝光芒再次交织，这一次，银白的衡光不再微弱，而是如潮水般涌出，将整个地脉中的混沌之气尽数净化。
凌玄在衡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一点点消散，青黑色的眼眸中最后闪过一丝迷茫，仿佛到死都没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
地脉恢复了平静，节点水晶重新焕发出纯净的光芒。张念抱着阿禾走出地脉，看到墨尘与石烈正在清理怨灵的残迹，两人身上都带着伤，却笑得灿烂。
“都结束了？”石烈的巨锤扛在肩上，蛮族符文在他身上闪烁。
张念点头，低头看向怀中沉睡的阿禾，金红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温柔：“结束了。”
夕阳透过废墟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墨尘捡起一朵落在地上的星辰花，插在阿禾的发间，玄铁剑在他手中轻轻嗡鸣，像是在为英雄赞歌。
张念知道，凌玄虽死，解缚者的余党仍在，守护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怀中的她，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他都不会再害怕。
他低头，在阿禾的额间轻轻一吻，守誓印的光芒与善念晶石的碎片交相辉映，在废墟之上，立下了新的誓约——
以我灵脉，护你周全；以我余生，守此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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