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叶抬手瞄准，枪身自带的光源瞬间将沙发上的人照得一清二楚。
“嘿…… 伙计，你还好吗？”他压着嗓子问道，指尖扣在扳机上没动。
那个身影缓缓抬起头，光线下，一张糊满血迹的脸露了出来，透过血污的眼睛，竟意外地残留着一丝清明。
奇怪的是，他脸上居然挂着笑，不是苦笑也不是狞笑，就像刚喝了杯不错的咖啡似的，带着点松弛。
“你受伤了？”冯叶的目光落在他赤裸的上身。
对方赤裸的上身糊着血污，一条狰狞的伤口从左肩斜劈到下腹，皮肉翻卷的边缘泛着诡异的粉红色，与其说是在流血，不如说……在蠕动？像有无数细小的肉须在皮肤下游走，缓慢却固执地想要把伤口缝起来。
“我是…… 我是受伤了。”那身影开口，但语气却莫名地……平静？甚至透着股莫名的飘忽、安逸。
“你怎么样？”他在考虑需不需要拿出急救包，但这伤口看起来，急救包恐怕不太够用。
“我…… 我没事，只是受了点伤。”男人说着，突然低低笑了一声，“不过…… 这感觉还不错，就是有点空虚。”
重伤之下感觉“还不错”和“空虚”？冯叶的眉头拧得更紧，什么鬼……这什么新型胡言乱语？
“哈… 你也不知道啊？”男人忽然歪了歪头，明明光线黑暗，对方应该只能看清冯叶轮廓，精准捕捉到冯叶脸上的困惑，“也是，没经历过的人，怎么会懂呢。”
“给你看看，就明白了……”他不等冯叶回应，突然抬起双手，指尖直接插进那条还在蠕动的伤口里，用力向两边拉开！
哪怕是阅片无数的冯叶都差点被恶心到，伤口被扯开的瞬间，密密麻麻的肉须像受惊般疯狂扭动，原本该是内脏的位置空荡荡的，却又不是被掏空，脏器并非消失，而是诡异地融合、变形，纠缠成一团难以名状的、搏动着的暗色肉块。
这伤口……根本不是在愈合，而是在进行某种恐怖的异化！这男人的身体，正在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 “进化”，从内部被重塑！
随着伤口被拉开，鲜血再次涌出来，迅速浸透了破旧的沙发面料，顺着沙发边缘往下淌，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红得刺眼。
这么大量的出血，换个人早该凉透了。可沙发上的男人还活着，甚至呼吸都没乱，那双眼睛里的笑意甚至更浓了。
“啊… 好空虚啊。”他松开手，伤口像有生命般自动闭合，流淌的血液也跟着停了，只剩表面的血痂在微微起伏，“我好想填满自己。”
男人缓缓站起身，冯叶立刻绷紧身体，左手飞快滑过前护木，“咔嗒”一声，光枪上膛。
男子伤口肿胀抽动着，朝着冯叶缓缓的靠近。
“你…” 冯叶想喊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只能压低声音喝止：“立刻停下动作，不然我开枪了。”
光枪的死死锁定对方胸口。
“哈… 你不明白的。”男人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朝着冯叶挪动脚步，肿胀的伤口随着步伐不自然地抽搐着，“你没有被同化，你是不会明白的。”
距离越近，冯叶看得越清。这是张极其普通的脸，扔在人堆里三秒钟就会被遗忘，头发和胡茬修剪得整整齐齐，显然出事前是个爱干净的人，只是此刻被血污糊得像幅抽象画。
“开枪吧。”男人突然停下，声音平静得可怕，“现在的我是不完整的… 我没资格…”他见冯叶没有动作，随即又迈开了脚步，“别犹豫。”
冯叶皱眉，技能视界代表对方的绿色标记还亮着，稳稳地标记着“友军”。可这“友军”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他只能同步后退，和这个喋喋不休、满嘴“空虚”、“寂寞”、“不完整”的“队友”保持着危险距离，让冯叶脑袋一直在思考这些有什么意义。
两人一进一退，僵持着回到了客厅中央。男人似乎看穿了冯叶的困窘和抗拒，他目光扫过茶几上的装备，最终落在自己那个染血的背包上。
“哎，直接开枪杀了我就行了。”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仿佛在说“这点事还要我教你”。说着，他俯身，从背包里摸出把安装了消音器的迷你手枪，枪身小巧得像玩具。
“你看看……”男人举起枪，像是展示什么有趣的玩具，话音未落。
噗！噗！
两声沉闷枪响。接着，枪口下移——
噗！噗！噗！
又是三声，精准地射向心口位置。
消音器让枪声异常沉闷，子弹嵌入身体的声音却清晰可闻。
他放下枪，摊了摊手，语气里居然带着遗憾和自嘲：“可惜了，想自杀都没办法。”血从他额角和胸口的弹孔里涌出来，又迅速被周围蠕动的肉须堵住，“不管你看没看明白，我只想说…… 我已经不是人了。”
冯叶的瞳孔猛地收缩。
就在刚才说话的功夫，男人额头的弹孔里已经冒出了新的肉须，像白色的菌丝般缠绕着愈合，鼓胀成一个怪异的肉疙瘩；心口的一个弹孔边缘则迅速凝结出一层半透明的薄膜，下面隐约透出类似晶状体的结构，像一只新生的眼睛。
“我们已经不是你所认知的存在了。”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里的清明正在迅速褪色。
“趁我还能保持着这点……可怜的人性……”男人抬起那张一半是血污、一半在异化的脸，眼神复杂地看向冯叶，声音几近哀求：“……赶紧杀了我吧。”
突然，他语调又变的轻松了起来：“啊…对了，直接连续上膛三发，对着我的脑袋。”
说完，男子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
“……嗯。”冯叶点头答应。
再次滑动前护木两次，枪口稳稳的抵住男子的脑袋。
“还有什么遗言吗。”冯叶问道。
“啊…谢谢。”男子笑道，“如果你有命回去，帮我去心愿中学找到那里的英语老师带句话。”
男子闭上眼道：“他叫李雷，你就对他说，我李明也喜欢韩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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