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被她的话逗笑了，心情也轻松了些：“哪有那么容易。县卫校名额少，竞争激烈。不过是个路子，我回头找人打听打听。至于丽丽那边……”他沉吟着，“纺织厂我倒是认识个副厂长，以前给他老母亲看过病，欠我个人情。或许能说上话。”
两人正说着，护士小赵匆匆跑来：“凌院长，苏医生，刚送来个急诊，拖拉机翻车砸伤的，伤势很重，张医生请你们快去！”
凌风和苏青对视一眼，立刻快步向急诊室跑去。工作永远繁忙，挑战永远不断，但这就是他们的日常。至于那些暗处的流言和即将到来的风雨，只能见招拆招了。凌风握了握口袋里的家信，又看了眼身旁步伐坚定的苏青，心中暗忖：这个家，有需要他守护的亲人；这家医院，有他倾注心血的事业和志同道合的爱人；无论前途还有多少荆棘，他都必须，也一定能够，一步步稳稳地走下去。
拖拉机翻车事故的伤员伤势惨重，肝脾破裂，腹腔大出血，送到医院时已呈休克状态。凌风、苏青连同外科的张医生，在条件简陋的手术室里奋战了四个多小时，输血、止血、切除受损脾脏、修补肝脏裂口……最终将伤员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等到处理完所有事宜，走出手术室时，天色早已黑透，星子稀疏地挂在天幕上。
凌风累得几乎脱力，手术服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苏青递给他一杯温水，眼里满是血丝，却还强打精神：“我去看看术后监护，你先回去休息。”
“一起吧，看看情况稳定再说。”凌风声音沙哑。两人并肩走向病房，走廊里昏暗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一刻，无需多言，共同的疲惫和抢救成功后的些许慰藉，便是最大的默契。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凌风忙于临床救治、应对家事，并警惕暗处流言时，一场针对护脑藤项目，更针对他本人的风波，正悄然逼近。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凌风正在办公室整理周建国的病例资料，准备撰写阶段性报告。孙大壮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色涨红，带着怒气：“风哥！不好了！县卫生局来了个什么调查组，带队的是个姓吴的科长，鼻子翘到天上去了！说是接到群众举报，要调查咱们医院‘违规开展未经批准的临床实验’、‘滥用未经鉴定药物’！李院长正在会议室陪着，脸色难看得很！”
凌风心下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而且来得如此正式，直接派了调查组。他放下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神色平静：“知道了。大壮，沉住气，该来的躲不掉。你去通知苏医生、老周，还有负责病历管理的赵晓燕，带上所有关于护脑藤临床试验的资料，包括原始记录、知情同意书、用药记录、检验报告，全部拿到小会议室。记住，一份都不能少，特别是周建国和老陈头入院前后病情变化的对比资料。”
“是！”孙大壮见凌风如此镇定，也定了定神，转身跑去通知。
凌风深吸一口气，走向会议室。推开门，只见里面坐着四五个人。主位上一个四十多岁、梳着背头、戴着金丝眼镜、面皮白净的中年男人，正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吹着浮沫，一副居高临下的派头，想必就是孙大壮口中的吴科长。他旁边坐着一个拿着笔记本、表情严肃的年轻办事员。李院长陪坐在下首，脸色确实不好看。还有一个熟面孔——县医院医务科的副科长，姓钱，以前跟刘振华走得很近。
“凌风同志来了，坐。”李院长示意凌风坐下，介绍道，“这位是县卫生局医政科的吴科长，这位是市卫生局派来的督导员小刘同志，这位是县医院的钱科长。吴科长，这就是我们医院副院长、中西医结合科的负责人，凌风同志。”
吴科长撩起眼皮，打量了凌风几眼，放下茶杯，拖长了声音：“凌风同志，很年轻嘛。听说你在搞一个什么……护脑藤？治疗脑癌？”
“是的，吴科长。我们是在进行一些探索性的临床治疗尝试。”凌风不卑不亢地回答。
“尝试？”吴科长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凌风同志，医疗行为，人命关天，能随便‘尝试’吗？你们有省厅的批文吗？有完整的药理毒理实验报告吗？有伦理委员会的审查意见吗？什么都没有，就敢给病人用未经鉴定的药物，这是严重的违规行为！是拿病人的生命健康当儿戏！”
言辞犀利，帽子扣得很大。李院长想插话，被吴科长抬手制止了。
凌风神色不变，等吴科长说完，才缓缓开口：“吴科长，您说得对，医疗行为必须严谨规范。关于护脑藤，情况有些特殊。第一，我们所使用的护脑藤提取物，并非完全‘未经鉴定’。我们查阅了大量古籍，对其药性有初步认识；并且，在用于临床前，我们进行了严格的动物实验和志愿者安全性测试，有完整的记录。第二，我们收治的两位患者，均为常规西医治疗无效或无法耐受、陷入绝境的晚期病例，家属签署了详尽的知情同意书，明确知晓这是探索性治疗，自愿承担风险。第三，治疗过程全程在严密监控下进行，有详尽病历记录。目前，两位患者病情均有明显好转，生命质量提高。我们认为，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基于充分知情同意和严密监控的探索性治疗，符合医学伦理，也是医生救死扶伤的责任。”
“巧舌如簧！”县医院的钱副科长冷哼一声，“没有批文就是没有批文！你说有好转就好转？病历记录还不是你们自己写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水分？再说了，脑癌是绝症，你们用点草药扎扎针就能治好？说出去谁信？我看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或者根本就是误诊！”
这话就有些胡搅蛮缠甚至人身攻击的意味了。苏青刚好拿着资料进来，听到这句话，气得脸都白了，刚要反驳，被凌风用眼神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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