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将琛州的喧嚣轻轻覆盖。
李计划的出租屋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光线勉强照亮狭小的客厅。
他坐在地板上，面前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罐，手里还攥着半瓶未喝完的白酒，浓烈的酒气混杂着烟草味，弥漫在空气中。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兰兰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上——“祝你和淑婷、朵朵幸福”。李计划盯着屏幕，眼神空洞，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他怎么也没想到，兰兰最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那个曾经在公园里撒泼、在咖啡馆里索要青春损失费的女人，终究还是被自己的贪心和天真反噬了。
“呵，都是自找的。”他喃喃自语，猛灌了一口白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
他想起兰兰和王东强在一起时的得意，想起她威胁杨淑婷时的嚣张，再想起她电话里哽咽的道歉，只觉得一阵荒谬。可荒谬之余，又生出一丝莫名的同情。
或许，他们都是一类人吧。他想。都是在异乡漂泊，渴望抓住点什么，却因为贪婪和糊涂，把生活过得一塌糊涂。
他掏出手机，翻出相册里尘封的照片。那是刚结婚时，他和杨淑婷拍的合影。照片里的杨淑婷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笑容腼腆却明亮，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他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夹克，搂着杨淑婷的肩膀，意气风发，无比甜蜜。
那时候的日子多苦啊。冬天没有暖气，滴水成冰，杨淑婷的手冻得通红，却还是每天给她织毛衣。可那时候的日子又多甜啊，两人一起下地干活，一起做饭吃饭，憧憬着攒钱盖房子、生个可爱的孩子。
后来，朵朵出生了，日子像蜜一样甜。后来 他们出来打工，开始分居，彼此思念。再后来，在异地分居的孤独和寂寞中，他和兰兰走到了一起，杨淑婷也有了刘刚，他们有了各自的“小三儿”。再后来，他成了快递站的主管，工资涨了，却也变得越来越忙，越来越浮躁。
他以为那是新鲜和刺激，以为那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可直到兰兰的闹剧闹得人尽皆知，直到谢小芳找上门来，字字句句戳破他的自私和懦弱，直到杨母劝他复合，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期盼，他才幡然醒悟——他弄丢了最珍贵的东西。
“淑婷……对不起……”他对着照片，声音沙哑，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他想起杨淑婷在公园里被兰兰拉扯时的委屈，想起她独自带着朵朵在出租屋打拼的艰辛，想起朵朵被同学嘲笑“没有爸爸”时的无助，想起自己每次出现，朵朵眼里的期待和依赖。
他欠她们母女太多了。
一瓶白酒见了底，李计划的意识开始模糊，心里的愧疚和悔恨却越发清晰。他想起上次去杨淑婷家吃饭，杨母给他夹排骨时的眼神，想起刘刚看他时的戒备和敌意，想起杨淑婷夹在中间的为难。
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混蛋。明明是自己背叛了婚姻，却还以父亲的名义频繁出现，给杨淑婷的生活添乱。谢小芳说得对，他所谓的“弥补”，不过是自私的借口。
“我想复合……”他趴在地上，喃喃自语，眼泪混着酒水，滴落在地板上，“我想给朵朵一个完整的家……淑婷，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挣扎着爬起来，手指颤抖地点开微信，找到杨淑婷的对话框。犹豫了很久，他敲下一行字，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最后只剩下最朴实也最真诚的话语：
“淑婷，兰兰走了，她被王东强骗了，挺可怜的。我看着她，想起了我们以前，想起了我对你和朵朵做的那些错事。我知道我混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朵朵，我欠你们太多了。这些日子，我看着朵朵渴望父爱的样子，心里像刀割一样疼。淑婷，我们复合吧，好不好？我想给朵朵一个完整的家，想弥补你们母女，想好好照顾你们，再也不犯以前的错误了。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很苍白，但我是真心的，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李计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杨淑婷会怎么回复，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自己，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挽回这个家。
他瘫坐在地板上，又打开一瓶啤酒，一口一口地喝着。酒精渐渐麻痹了他的神经，可心里的不安和期盼却越来越强烈。他就这样坐着，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直到第一缕阳光照进出租屋，照亮他布满泪痕的脸和满地的空酒瓶。
他知道，无论杨淑婷是否同意，他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了。他会努力工作，努力弥补对朵朵的亏欠，就算不能和杨淑婷复合，他也会做一个合格的父亲，让朵朵感受到完整的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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