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观星台,风辞晚并未立刻返回星寂舟,而是转向墟市西南区域。天运子的卦象提到“利在西南”,玉衡子也暗示拍卖会相关,他需要去拍卖场所在区域提前熟悉环境,并看看能否从市井渠道获取更多关于拍品或竞拍对手的信息。
拍卖会举办地名为“璇玑殿”,位于西南区核心,是一座占地极广、形似倒扣巨碗的环形建筑,通体由一种能吸收并折射光线的特殊水晶构筑,白日里流光溢彩,夜晚则内蕴星辰般的光辉,是千界墟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距离拍卖会尚有四日,璇玑殿外已是人流如织。除了前来打探消息、预登记的修士,更有许多闻风而来的商贩,在附近临时摆起摊位,兜售各种可能与拍卖会相关的“小道消息”、“鉴别图谱”、乃至伪造的“邀请函”,热闹非凡。
风辞晚收敛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看客,在人群中穿梭,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触手,捕捉着空气中流动的对话碎片。
“……听说了吗?这次连‘万灵商会’和‘九幽宫’都派了重量级人物过来,目标直指那几件‘荒神遗物’!”
“何止!据说‘天机阁’、‘星海剑宗’、‘大日梵宗’都有使者到场,连一些久不出世的老怪都惊动了,怕是都要争那‘神魔战场’的资格!”
“资格算什么?我表哥在鉴定团有熟人,透露说那枚古怪符箓,很可能是某处‘混沌秘藏’的钥匙!这才引得大佬们疯狂!”
“秘藏?我看是祸端吧!没看墟市执法队都加了三倍人手在附近巡逻?就怕有人不顾规矩硬抢!”
“嘿嘿,硬抢?璇玑殿的防御阵法,据说连大乘期都能困住一时半刻,谁敢造次?不过……拍卖会后的路上,可就难说了……”
“最新消息!万灵商会刚刚在自由市场高价悬赏,收购一切与‘混沌神匠’相关的物品或线索,尤其是‘遗骨’!价格开得吓人!”
“九幽宫也不遑多让,他们的执事在‘暗影回廊’放话,对那枚符箓志在必得,让其他人‘识相’点……”
议论纷纷,真真假假,但确实能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万灵商会对“混沌神匠遗骨”的志在必得,印证了玉衡子所言。而九幽宫的嚣张表态,也显示了其决心。
风辞晚正听着,忽然感应到一道熟悉的气息从璇玑殿侧门走出,被数名气息彪悍的护卫簇拥着,上了一辆华丽的兽车。
是季掌柜!他此刻面色红润,眼神精明,显然刚刚参与了拍卖会主办方的某次内部会议或协调。
风辞晚心中一动,远远传音过去:“季掌柜,留步。”
季掌柜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目光快速扫过人群,看到了伪装后的风辞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如常,对身边护卫低声吩咐几句,然后独自走向附近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
风辞晚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
巷内,季掌柜布下一道隔音禁制,拱手笑道:“风道友,真是巧遇。可是为了拍卖会之事?”
“正是。”风辞晚点头,“方才听闻万灵商会与九幽宫动作频频,不知季掌柜可有更确切的消息?尤其是关于那几件‘荒神遗物’的起拍价、竞拍方式,以及……是否有‘暗拍’环节?”
所谓“暗拍”,并非公开叫价,而是竞拍者将出价密封提交,价高者得,往往用于一些不便公开争夺或价值难以估量的特殊物品。这种方式,对财力雄厚且志在必得者更为有利。
季掌柜捋了捋山羊胡,低声道:“风道友果然敏锐。根据刚刚确定的细则,那三件‘荒神遗物’——灰色石板、玉骨碎片、古朴符箓,将单独作为一个组合拍品进行‘暗拍’。起拍价定为五百万极品源晶,或等值的指定珍稀物品清单上的物资。竞拍者需提前提交保证金一千万极品源晶,才有资格参与暗拍。暗拍结果将在所有公开拍品结束后公布。”
组合安排!保证金高达一千万极品源晶!这门槛直接将绝大多数修士排除在外!而且组合拍卖,意味着想要其中任何一件,都必须打包买下,价格必然被推得极高!
风辞晚眉头微皱:“组合拍卖……这是拍卖方想利益最大化。清单上的指定珍稀物品,包括哪些?”
季掌柜取出一枚玉简递给风辞晚:“这是内部流传的初版清单,道友请看。主要包含:万年以上的特定属性灵药、罕见的虚空属性材料、高阶妖兽内丹或精血、上古功法或神通玉简碎片、以及……蕴含‘混沌’、‘寂灭’、‘生命’、‘死亡’等特殊法则气息的物品。越是稀有、法则层次越高,折算的价格比例也越高。”
风辞晚神识探入玉简,快速浏览。清单很长,要求也很苛刻。他手中符合要求的,虚空沉铁算一种,枯荣道果蕴含生死法则,混沌池水蕴含混沌与生命气息,墓园所得的特殊矿石和玉骨碎片也带有寂灭与混沌属性,应该都能折算不低的价值。但想要凑够足以在暗拍中胜出的“筹码”,恐怕还差不少。
“看来,光是凑够保证金和准备竞拍资源,就是一道难关。”风辞晚收起玉简。
“不错。”季掌柜点头,“据我所知,目前明确表示会参与暗拍,且已备足保证金的,至少有三方:万灵商会、九幽宫,以及……一个代号‘玄’的神秘客人,来历不明,但财力深不可测。另外,不排除还有其他隐藏势力。”
“季掌柜可能弄到更详细的、关于这几方准备用于暗拍的具体‘物品’情报?尤其是他们可能用来折算高价的‘特殊法则物品’?”风辞晚问道。知己知彼,才能有针对性地准备。
季掌柜露出为难之色:“这个……老季我虽有些门路,但万灵商会和九幽宫对此防备甚严,那个‘玄’更是神秘。不过……”他顿了顿,“关于万灵商会,倒是有一个未经证实的传闻——他们似乎带来了一小瓶‘混沌兽’的原始精血,虽然稀薄,但本质极高,若能鉴定为真,折算价值恐怕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混沌兽!传说中诞生于混沌初开时的神异生灵,其精血对混沌大道修士而言,堪称至宝!万灵商会竟有此物?是为了兑换那“混沌神匠遗骨”?还是作为吸引真正混沌传承者的诱饵?
“多谢季掌柜告知。”风辞晚心中记下,又问道,“关于‘玄’,可有一丝线索?”
季掌柜摇头:“毫无头绪。此人首次出现在墟市,就直接存入了超过两千万极品源晶的保证金,且要求最高级别的保密。负责接待的执事只感觉对方气息飘渺,似真似幻,完全无法判断根脚。有传闻说,可能来自某个隐世的‘混沌遗族’,但无法证实。”
混沌遗族……风辞晚想起黑袍人关于符箓可能是“混沌遗族”信物的话。这个“玄”,是否就是为此而来?
又交流了一些关于公开拍卖会拍品和神魔战场资格的情报,风辞晚与季掌柜告辞。
回到星寂舟,他将璇玑殿外的所见所闻,尤其是暗拍的规则、对手的情报,详细告知众人。
“保证金就要一千万极品源晶?还是组合暗拍?”苏慕绾倒吸一口凉气,“我们手头的源晶和可出售物资加起来,恐怕连保证金都凑不齐……”
“虚空沉铁、枯荣道果、混沌池水,加上那些特殊矿石玉骨,评估价值应该能凑够保证金,甚至还有剩余。”曦分析道,“但若想与万灵商会的‘混沌兽精血’、九幽宫的‘九幽黄泉水’和《冥河真解》竞争,我们的筹码……恐怕不足。”
“除非……”南宫月看向风辞晚,“动用那枚‘枯荣道果’和部分‘混沌池水’,去交换或购买清单上其他高价值的指定物品,比如……寻找蕴含‘死亡’法则的高阶物品,以对抗九幽宫?或者,寻找更精纯的‘混沌’之物?”
风辞晚沉思。这确实是一个思路。用自己暂时用不上、或可再生的资源(如混沌池水可缓慢再生),去换取更急需、折算价值可能更高的物品。但时间紧迫,且交易对象难寻。
“还有一个办法。”酒剑仙忽然开口道,眼神锐利,“抢在拍卖会前,找到那个‘玄’,或者万灵商会、九幽宫存放竞拍物资的地方……当然,老道我不是说去硬抢,但或许可以……‘借’来看看,或者……让他们‘主动’退出?”
他说的隐晦,但意思明确——非常时期,可用非常手段。
风辞晚摇头:“不妥。墟市此刻戒备森严,那几方势力也不是易与之辈,打草惊蛇反而不美。而且,我们未必需要正面击败所有对手。”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暗拍的关键,在于‘出价’的总价值。我们的优势在于,我们真正需要的,可能只是那枚‘混沌源血符箓’。灰色石板和玉骨碎片,对我们价值相对有限。而万灵商会目标明确是玉骨碎片,九幽宫目标不明但很可能也是符箓或玉骨,‘玄’的目标可能是符箓或全部。”
“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合作者……”风辞晚缓缓道,“一个对灰色石板或玉骨碎片有明确需求,且愿意支付高价,但又无法单独吃下整个组合的盟友。我们联合竞拍,拍下后按约定分配,各自支付对应部分的‘出价’。这样,我们只需准备竞拍符箓的那部分资源即可,压力大减。”
“合作者?”南宫月蹙眉,“万灵商会和九幽宫显然不可能。那个‘玄’神秘莫测,难以接触。还有谁?”
风辞晚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冥骨!他对“始之遗迹”线索感兴趣,对寂灭、死亡相关物品也有需求。灰色石板是“终之荒神”陨落地点的封印残片,或许对他有研究价值?而且他实力强劲,财力应该也不弱。
“或许,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冥骨。”风辞晚道,“‘曦’,之前让你追踪的那道空间波动和解析黑袍人玉牌,可有进展?”
“追踪结果显示,那道空间波动最终消失在墟市北区与一片不稳定虚空交界处,无法精确定位。黑袍人玉牌的解析完成87%,其魂力印记带有强烈的‘阴影界’与‘古老亡灵’特征,与已知的永夜星域、九幽宫法术特征有部分相似,但更加古老纯粹。初步判断,黑袍人可能来自某个与死亡、阴影相关的古老隐世传承,或……是某个陨落久远的存在以特殊方式‘归来’。”曦汇报道。
阴影界?古老亡灵?不是永夜星域或九幽宫的人?风辞晚若有所思。看来这墟市的水,比他想的还要深。
“尝试通过我们在墓园与冥骨接触时留下的微弱气息印记,以及墟市内的情报网络,寻找他的下落或联系方式。注意隐蔽。”风辞晚吩咐道,“同时,继续监控万灵商会、九幽宫,以及那个‘玄’的动向。另外,放出风声,我们手中有高品质的‘枯荣道果’和‘混沌池水’,愿意交换清单上指定的、蕴含‘死亡’或‘毁灭’法则的高阶物品,或者顶级的‘虚空’、‘混沌’属性材料。”
双管齐下,一边寻找盟友分摊压力,一边尽力提升自身筹码。
距离拍卖会还有四日,一场没有硝烟的资源争夺与合纵连横,已然在暗处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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