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元昊又静坐调息了两日，将体内那半粒“赤阳丹”的药力彻底炼化吸收。经脉的刺痛感减弱了许多，灵力恢复了五六成，神识的损耗也得到了一定滋养。虽未痊愈，但已有了行动和应对一般危险的能力。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残塔外布设的预警禁制虽未被触发，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始终笼罩心头。慕兰人的追捕网只会越收越紧，在这寂灭之墟深处多滞留一刻，便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
韩元昊站起身，骨骼发出轻微的爆响。他换上了一套从库勒储物袋中找出的、样式普通的慕兰散修灰褐色袍服，又将脸上做了些伪装，用特殊的草汁混合尘土，略微改变了肤色和轮廓，掩去了过于醒目的气质。最后，他运转那无名敛息术，将自身灵力波动压制在筑基初期的水准——不高不低，恰是这危机四伏之地最常见的散修修为。
收拾停当，他撤去入口的简易禁制，身形如同鬼魅般滑出残塔，迅速没入外面那片由巨骨与残骸构成的荒凉迷宫。
根据库勒兽皮地图的标注，结合自己之前进入时的记忆，他大致判断出了目前所处的方位——位于寂灭之墟偏东北方向，距离墟地边缘尚有相当一段距离。若要返回天南，最近的路线是向西偏南，穿越墟地外围，进入那片被称为“黄土野地”的缓冲带，再设法越过九国盟与慕兰草原的模糊边界。
这条路，注定不会太平。
他不再追求速度，而是将谨慎提到了极致。神识控制在五十丈范围内，如同最灵敏的触角，仔细探查着前方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岩石。寂灭之墟内部，危险并不仅仅来自于追兵。那些隐匿的空间褶皱、周期性爆发的能量潮汐、游荡的墟兽残魂、乃至某些区域残留的上古禁制碎片，都可能在不经意间夺人性命。
他专挑那些地形复杂、易于隐蔽的路径前行。有时需从巨大的兽类肋骨化石下弯腰穿过，有时需攀爬风化严重的岩壁，有时则要涉过冰冷刺骨、散发着腐蚀性气味的暗流。途中，他数次感应到远处有强大的能量波动传来，或是剧烈的打斗声，显然有其他探索者或墟内生物在活动。他都远远避开，不愿节外生枝。
如此昼伏夜出，小心翼翼行进了十余日，周遭的环境终于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
空气中那股无所不在、深入骨髓的寂灭道韵，渐渐淡薄了些许。虽然灵气依旧稀薄狂暴，但至少不再那般令人窒息。地面上，苍白色的砂砾中开始出现零星的、顽强的暗绿色苔藓。远处天际，那亘古不变的铅灰色，似乎也透出了一丝极淡的、属于正常天空的灰蓝。
“快到边缘了。”韩元昊心中稍定，但警惕并未放松。越是靠近边界，人员往来可能越复杂，慕兰人的巡查也可能越频繁。
这一日午后，他穿行在一片低矮的、布满孔洞的石灰岩丘陵地带。天空阴沉，飘着细密的、带着腥味的雨丝，将灰褐色的岩石染成深色。视线受阻，神识也因雨水中蕴含的杂乱灵力而受到些许干扰。
忽然，他脚步一顿，隐匿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收敛了所有气息。
前方百余丈外，一处背风的岩坳里，隐约传来人声，还有微弱的灵力波动。
不是一道，是好几道，而且修为都不高，最强不过练气后期，弱的甚至只有练气四五层的样子。在这凶险的边境之地，出现这样一队低阶修士，着实有些古怪。
韩元昊本不欲理会，打算绕行。但岩坳恰好位于他前进方向的一个必经隘口旁。若想绕开，需要多走大半日，且要穿越一片地图上标注为“蚀骨流沙”的危险区域。
他沉吟片刻，决定靠近一些观察。若只是普通的低阶散修队伍，或许可以伪装混过；若是陷阱或别有用心之辈，也好提前应对。
将敛息术运转到极致，他如同融入岩石阴影的一部分，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很快，岩坳内的情景便映入神识感知之中。
那里或坐或站，共有七人。装束杂乱，有天南修士的破烂袍服，也有慕兰散修的粗布衣服，甚至还有两人穿着看不出来历的兽皮袄子。个个面带风霜，神色警惕中带着疲惫，修为正如他所感知，最高的是一个满脸虬髯、手持断刀的大汉，练气九层左右；其余大多在炼气六七层徘徊。
引起韩元昊注意的，是坐在外围一块石头上的一个老者。
这老者看起来约莫六十许岁，头发花白稀疏，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脸上皱纹如同刀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袖口和下摆都打着补丁。他修为最低，只有炼气四层的样子，气息虚浮，似乎连境界都不太稳固。此刻正拿着一块硬邦邦的干粮，就着皮囊里的清水，小口啃咬着，对篝火上的烤肉似乎并无兴趣。
引起韩元昊注意的，不是老者的修为或打扮，而是他的神态。
其余六人，虽在交谈休息，但眼神始终带着警惕，不时扫视四周，身体也处于一种微微紧绷的状态。唯有这老者，看起来最为放松，甚至有些……心不在焉。他啃干粮的动作不紧不慢，眼神有些飘忽，似乎神游天外，偶尔抬起头看看阴沉的天空，或者望向雨幕深处的墟地方向，眼中并无多少恐惧或紧张。
更让韩元昊心头一跳的是，当他的神识极其小心地掠过老者身体时，竟感受到一种极其隐晦的、难以言喻的“空”感。并非虚弱，而是一种……返璞归真，深不可测的“空”。就像一口古井，水面平静无波，却不知其深几许。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几乎无法察觉。
一个名字，瞬间跃入韩元昊的脑海——向之礼，不会是他吧。
《凡人修仙传》原着中那位游戏人间、喜欢伪装成低阶修士的化神期老怪物！
韩元昊心脏猛地一跳，但随即，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带着几分恶趣味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起来。
既然这位化神老祖喜欢装低阶修士游戏人间……那自己何不顺水推舟，占他点“便宜”？
化神老祖叫自己师兄……光是想想，韩元昊就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暗爽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反正对方在“演戏”，自己配合演出，顺便过过瘾，只要不戳破那层窗户纸，应当无碍吧？
定了定神，韩元昊心中有了计较。他缓缓调整自身气息，将修为“提升”到练气六层——比那老者“高”两层，既不至于太显眼，又能顺理成章地摆出一点“前辈”的架子。然后，他从藏身之处走出，故意放重了脚步，踩在湿滑的岩石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脸上还刻意摆出了一副“老成持重”、“见过世面”的表情。
岩坳中的七人瞬间警觉！
那虬髯大汉猛地抓起断刀，其余人也纷纷起身，亮出法器，警惕地望向声音来处。唯有那老者，只是慢吞吞地将最后一口干粮咽下，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才抬起头，浑浊的老眼望向韩元昊的方向，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属于低阶散修的警惕和一丝茫然。
“什么人？”虬髯大汉沉声喝道，声音在雨幕中传开。
韩元昊背负双手，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种略带矜持又不过分倨傲的语气道：“诸位道友莫惊，在下韩元，亦是赶路的散修。途经此地，见有同道歇脚，特来叨扰。”他刻意将“道友”二字咬得清晰，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老者身上顿了顿，然后补充道：“看诸位风尘仆仆，想来也是从险地而来，同道相遇，理应互相照拂。”
他此刻的装扮是慕兰散修模样，却说着天南语，这让那伙人更加警惕，目光在他身上扫视。
“就你一人？”虬髯大汉目光锐利，上下打量着韩元昊。炼气六层的修为，在这队人中不算最高，但也不算最低。孤身一人能走到这里，要么运气极好，要么就是有些本事。
“就韩某一人。”韩元昊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些许“沧桑”，“原本结伴的两位师弟，唉……”他摇了摇头，一副不愿多提的黯然模样，“折在前头了。韩某侥幸，也是心灰意冷，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返回天南。”
这番话，配上他刻意流露的一丝“筑基前辈才该有的沉稳气质”（伪装），倒让虬髯大汉等人信了几分。乱世之中，师兄护着师弟闯荡，师弟陨落，师兄独存的故事太常见了。
虬髯大汉神色稍缓，与同伴交换了一下眼色，侧身道：“原来是韩道友，失敬。既然是同路，那就进来避避雨吧。不过……”
“规矩韩某懂。”韩元昊打断他的话，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萍水相逢，各安天命。韩某只求同行一段，彼此有个照应，绝无非分之想。”说着，他迈步走进岩坳，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修为最低的老者身上，眉头微皱，带着点“前辈看后辈”的关切，“这位老……道友，修为似乎……嗯，能走到这里，颇为不易啊。”
那老者——向之礼，闻言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玩味，随即迅速隐去，换上了一副有些惶恐又带着点讨好的笑容，连忙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躬身道：“这位……韩师兄，老朽向礼，就是个混日子的，跟着几位壮士沾光，能走到这儿，全靠运气，全靠运气。”
一句“韩师兄”，叫得自然无比，仿佛韩元昊本就该是他师兄一般。
果然是他，向礼向之礼，我叫韩元韩元昊，想到一块去了。一声师兄，韩元昊听得心头大爽，表面却只是矜持地点点头，摆摆手：“向师弟不必多礼，坐下吧。出门在外，修为高低是其次，谨慎小心才是保命之本。”他特意加重了“师弟”二字，感觉骨头都轻了二两。
他刻意选了靠近老者的位置坐下，取出自己的水囊，又拿出两块品相稍好的肉脯，递了一块给向礼：“向师弟，看你这干粮硬邦邦的，尝尝这个，虽不算什么好东西，但好歹有些油水。”
向礼连忙双手接过，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这……这怎么好意思，多谢韩师兄，多谢韩师兄！”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咀嚼着，含糊道：“韩师兄真是厚道人，老朽这把年纪，还能遇到您这样的师兄关照，真是……”
“哎，同是天涯沦落人。”韩元昊摆摆手，一副慨然模样，心里却乐开了花。化神老祖吃自己给的肉脯，还一口一个师兄，这感觉……啧，难以形容的舒坦。
队伍里其他人见韩元昊举止有度，对最低微的向老头也以礼相待（甚至称兄道弟），警惕心又降了几分。那虬髯大汉也主动攀谈起来：“韩道友……哦不，韩师兄（他也顺着向礼的叫法），听你口音，像是天南人，怎么从慕兰这边过来？”
韩元昊早已备好说辞，叹道：“早年家族有些生意在草原边缘，后来世道乱了，想收拢人手回去，没想到……不提也罢。倒是几位，这是要往天南去？”
话题打开，气氛稍缓。众人开始低声交谈。韩元昊大多时间在听，偶尔以“过来人”的姿态点评两句，显得见识不凡。向礼则缩在一旁，小口吃着肉脯，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韩元昊，每当韩元昊说出些稍有见地的话，他便适时的露出“恍然大悟”或“敬佩不已”的表情，偶尔还补上一两句看似懵懂、实则巧妙引导话题的话。
例如，当虬髯大汉抱怨前日经过一处“鬼嚎谷”，差点被阴魂缠住时，韩元昊便沉吟道：“鬼嚎谷……此类阴魂汇聚之地，若非必要，当避开阴气最盛的子午两个时辰。白日阳气足时，贴着阳面山岩而行，或可减少侵扰。”
虬髯大汉连连点头：“韩师兄说的是！我们就是午时闯进去的！”
这时，向礼便眨巴着老眼，用崇拜的语气接话道：“韩师兄懂得真多！老朽记得，那谷东面好像有片赤红色岩石，阳光照上去暖烘烘的，是不是就是阳面？”
韩元昊心中一动，知道这是老怪在递话头，便顺势颔首：“向师弟观察入微，不错，赤岩吸热，确为阳面。不过那是多年前的地貌了，如今是否还在，也未可知。”他这既接了话，又显得自己早有见识，逼格满满。
向礼立刻露出“原来如此，师兄果然早有见识”的叹服表情，连连点头：“师兄教训的是，是老朽孟浪了。”
韩元昊被他这“师弟”姿态捧得极为受用，面上却保持淡然，心里早笑翻了天。
雨渐小，天色将晚，众人决定在此过夜。韩元昊主动提出与虬髯大汉守第一班。其他人各自歇息。
夜色中，篝火余烬微光跳动。韩元昊一边警戒，一边用眼角余光瞥向不远处的向礼。老者蜷缩在一块兽皮上，似乎睡了，但韩元昊敏锐的神识却感到，对方的气息悠长而深不可测，仿佛与周围天地隐隐相合。
后半夜换班后，韩元昊假寐休息，实则心中盘算。这向老怪显然在“体验生活”，自己陪他演这一出“师兄师弟”的戏码，只要不过火，应当无碍。说不定还能捞点好处？比如……打听点消息？
翌日清晨，队伍继续赶路。韩元昊很自然地走在向礼旁边，时不时以“师兄”的身份“提点”两句。
“向师弟，走这种湿滑石路，脚掌需含三分劲，虚踏实落，才不易打滑。”韩元昊一边说，一边示范性地走了几步。
向礼立刻亦步亦趋地学着，还差点“笨拙”地崴了一下，连忙扶住旁边石头，赔笑道：“多谢师兄指点，老朽这身子骨，真是不中用了，让师兄见笑。”
“无妨，慢慢来。”韩元昊一副宽厚师兄的模样，心里却想：您老这演技，搁前世绝对是影帝级别。
中午歇息时，韩元昊见向礼又拿出那硬干粮，便再次“慷慨”地分了他一块肉脯，然后状似随意地闲聊：“向师弟此番去天南，可有具体投奔之处？若暂无落脚地，为兄倒可为你引荐一二。”他这“位兄”自称得越来越顺口了。
向礼接过肉脯，感激道：“韩师兄太关照了！老朽无甚本事，只想找个清净地儿了此残生。听说天南西边，无边海有些荒岛缺人看护，虽然清苦，倒也安稳。”
“无边海？”韩元昊心中一动，面上却皱眉，“那边太过荒僻，灵气稀薄，恐不利于修行。”
“嗨，老朽这把年纪，还修什么行，能喘气儿就行。”向之礼摆摆手，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不过韩师兄，老朽早年听一个快坐化的老友醉后提过，无边海西南边有个特别偏的犄角旮旯，好像有一两个小岛，底下还有点儿微末灵脉！就是地方太刁钻，没海图根本找不着。我那老友也是被风暴卷过去，侥幸逃生，出来没多久就坐化了。”
韩元昊心脏猛跳，来了！老怪开始“发任务”了！他强作镇定，露出感兴趣又怀疑的神色：“哦？还有这等事？那灵脉虽微末，但对低阶修士或疗伤静养，倒也不错。只是……既如此偏僻，向师弟如何寻得？”
向之礼挠了挠花白的头发，做苦思状：“这个嘛……老朽那老友提过一嘴，说那岛附近有个大海漩，远远避开那漩，往西偏南慢慢找。岛上好像长着种黑乎乎的硬竹子，凡火难烧。还有……对了！夜里子时，站岛子最高处，能看见天上有三颗星排成一根线，贼亮！线头指的方向，好像就是岛子所在……唉，年头太久，老朽也记不清了，许是记混了，师兄听听就罢，当不得真。”
黑竹？三星连线指引？
韩元昊将这两特征死死记住。不管真假，这都是宝贵线索。他脸上露出温和笑容，拍了拍向之礼的肩膀（手感普通，毫无异样）：“向师弟这番见闻，倒也有趣。若他日有缘，为兄或许也会去那无边海看看风景。”
向之礼嘿嘿一笑，露出缺牙的牙龈：“师兄若去，定要小心，那边风浪大。不过以师兄的本事，想必无碍。”
队伍再次启程。接下来两日，韩元昊将“靠谱师兄”的人设发挥得淋漓尽致。遇到难行路段，他“指点”向礼如何通过；发现潜在危险（如毒瘴、隐蔽坑洞），他“提醒”众人注意；甚至偶尔辨识出几种低阶草药，他也“慷慨”地告知众人其效用。而向礼则完美扮演着一个“懵懂老迈但虚心好学”的师弟角色，对韩元昊的每一句“指点”都报以感激和叹服，那一声声“韩师兄”叫得越发顺溜自然。
虬髯大汉等人看在眼里，对这位修为不算最高、但见识广博、待人厚道的“韩师兄”也越发敬重。韩元昊心里那个爽啊，被化神老祖一口一个师兄叫着，还要装作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样，这体验怕是前无古人了。
第三日傍晚，队伍终于走出了寂灭之墟外围。前方是苍茫的黄土野地。
众人松了口气。虬髯大汉摊开地图商议路线。当提到要经过一处“落魂坡”时，向之礼又“适时”地，用怯生生的语气向韩元昊“请教”：“韩师兄，老朽好像听说那落魂坡午时前后容易起怪风，迷人心智，不知是真是假？”
韩元昊哪里知道，但他反应极快，结合常识推测道：“荒郊野岭，午时阳气最盛，阴阳交汇，确易生些迷障之风。谨慎起见，午时经过时，凝神静气，含片清心宁神的草叶在舌下，或可抵御一二。”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却又合情合理。
向礼立刻露出“师兄果然博学”的表情，对虬髯大汉道：“大哥，韩师兄说得在理，咱们备点清心草吧！”
虬髯大汉连忙记下，对韩元昊拱手：“多谢韩师兄提点！”
韩元昊淡然颔首，余光瞥见向礼那看似憨厚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休整一夜后，队伍即将踏入黄土野地。分别前，韩元昊特意走到向礼面前，从怀中（实则是储物袋）取出一个小玉瓶，塞到老者手里，正色道：“向师弟，此去前路艰险，这瓶‘益气丹’虽不入流，但于你恢复体力或有小助。收下吧，算是为兄一点心意。”
这益气丹是他手头最差的丹药，对炼气低阶确实有点用。给化神老祖送这个……韩元昊自己都觉得荒谬又刺激。
向礼接过玉瓶，手似乎都有些“激动”得发抖，眼圈竟微微泛红（演技爆表），颤声道：“韩师兄……这太珍贵了！老朽何德何能……师兄大恩，老朽……”说着竟要躬身行大礼。
韩元昊赶紧扶住他，温言道：“师弟不必如此。相识即是有缘，望你此去一路平安，早日找到安身之所。”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半开玩笑道：“那黑竹子和三星指引的岛，我是有几分兴趣的，说不定哪天我也去叨扰几日。”
向之礼抬起老脸，浑浊的眼睛看着韩元昊，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里似乎多了点别的意味，也低声道：“师兄若去，必定马到成功。”说完，他后退一步，恭敬地抱拳：“韩师兄，保重！”
“保重！”韩元昊也抱拳回礼。
看着向之礼随着队伍渐渐消失在黄土丘陵之间，那有些佝偻的背影最终与苍茫天地融为一体，韩元昊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的“师兄”威严瞬间垮掉，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抑制不住的笑容。
他喃喃自语，摸了摸下巴，“这一声声‘师兄’叫得，还真是……浑身舒坦啊！”
摇了摇头，将这份荒诞又暗爽的际遇深藏心底，韩元昊的目光投向前方更加凶险的黄土野地，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该继续自己的亡命之旅了。至于那位“向师弟”……但愿他“游戏”愉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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