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的天,被火烧了整整九十九天。
那不是普通的火。
没有温度,没有实体,只有无数金红交织的光在天空中扭曲、蔓延,像一张覆盖整个世界的神经网。
准确来说,那是它们伸过来的触须。
它们自称为织网者,来自更高维世界。
它们不吃房子,不吃人,吃的是存在本身。
街道还在,但砖石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垒在一起;
鬼魂还在,但有些突然停下动作,喃喃自语:“我是谁?”
然后像坏掉的投影一样闪烁消失。
鬼王时镜站在幽都最高处,黑袍在无形的意识乱流中疯狂摆动。
他能感觉到,不是攻击,是改写。
像有人拿着橡皮擦,一点一点涂掉这个世界原本的设定,再写上新的规则。
“陛下!”
鬼卒冲上来,声音都在发抖,“东区那边,好多鬼自己散了!他们说自己只是游戏角色,该被回收了!”
“南门的守卫队扔了武器,说在等系统指令——”
时镜抬手,身后无声浮现六道身影。
他的鬼将们。
但状态都不对。
钟离朔手里的引魂灯忽明忽暗,因为光的概念在被干扰;
墨寻幽手指在抖,力量的定义在模糊;
花葬周身的那些花瓣正一片片枯死,活物的生机正在被剥离。
“报告真实战况。”时镜的声音依然平稳。
钟离朔沉默了很久,才哑声开口:“幽都在被上传。”
“织网者的世界没有实体,它们要把整个幽都变成数据,吞进它们的数据流里。”
“鬼将折了一半,不是战死,是认知崩溃。他们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时镜闭上眼。
他感觉到了。
整个世界像一幅画,而那只无形的手正在重新涂改。
画里的人开始怀疑自己只是颜料,画的房子开始怀疑自己只是线条,画的规则开始怀疑自己只是设定。
而织网者,就这么一口一口,消化着幽都。
“它们开了条件。”
墨寻幽的声音干涩,“说可以保留幽都的原始数据备份,但前提是……”
“前提是我自愿进它们的数据流,变成它们系统的一部分。”
时镜接了下去。
刑苍猛地抬头:“陛下!绝对不可以!”
“我知道。”时镜说。
他看向下面。
街道上,鬼众的行为越来越诡异。
有鬼突然卡住不动;有鬼反复说着同一句话;有鬼直接消散,被判定为无效数据。
织网者要的不是地盘,是研究样本。
对一群没有实体的意识体来说,幽都亿万鬼魂千百年的记忆、情感、执念——这些都是宝贵的资料,是它们理解存在的养料。
而他,时镜。
幽都的领导者、核心规则掌握者,是最完美的原始样本。
“如果我答应,你们的意识档案能完整保存吗?”
时镜问。
六人同时跪地。
“我们宁愿意识消散——”
花葬的声音带了哭腔。
“我们别无选择。”
时镜打断她,声音里终于露出一丝疲惫。
“织网者的意识海无边无际,能同时处理无数世界的收割。如果我们死扛到底,幽都会被彻底格式化。”
“是从未存在过。所有记忆、所有历史、所有痕迹,一点不留。”
他看向天边那轮血色的落日。
“但如果我进入数据流,成为它们系统的一部分,我就能在它们的架构里,给幽都争一个备份分区。你们的意识会被完整保存,核心区的鬼众也是。”
“也许有一天,等条件成熟……”
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懂了。
这是唯一的生路。
把自己交给一群没有实体的怪物,换同伴意识不灭的可能性。
“可它们没有实体,”
钟离朔突然说:“这意味着它们永远无法真正理解我们。陛下,您一旦进去……会经历什么?”
时镜沉默了。
他说不出来,因为那超出了他现有认知。
或许失去自我,成为工具人吧。
但他记得千年前的那个夜晚,钟离朔第一次跪在他面前说:
“末将愿为幽都,为陛下,魂飞魄散。”
他也记得自己对所有鬼众的承诺:
“在此幽都,尔等可得安息。”
承诺得兑现。
哪怕代价是自己。
最后一缕日光消失时,天空中那张金红色的光网骤然亮得刺眼。
那不是光,是庞大意识集合体在“注视”这个世界的表现方式。
一个声音直接在每一个灵魂的脑子里响起,没有语调,没有情绪,就是纯粹的信息流:
“时限到。幽都陛下,提交决策。”
时镜最后看了一眼他的鬼将,他的子民,他一手建起来的世界。
他向前一步。
身体开始化作无数光点,“本王接受条件。”
时镜的声音传遍幽都每一个角落,“用我的自由,换他们所有人的生存。”
“陛下!”六人齐声惊呼。
却只能看着他们的王一点点消失。
那不是死亡。
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从存在变成数据,从时镜变成样本,从鬼域之主变成数据流里的一段可随意操控的代码。
最后一刻,当时镜的自我意识即将完全融入那片无边无际的数据流时。
当时镜的意志即将被彻底剥离时,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六位鬼将都读懂了那句唇语。
“活下去。”
然后,光芒吞没了一切。
……
织网者遵守了协议,以它们的方式。
幽都核心区被备份了。
钟离朔、墨寻幽、花葬、刑苍、骨玲珑、冥石的意识被完整保存。
但载体换了。
他们从鬼将变成了执行官,从幽都的守护者变成了维持这个无限游戏运转的管理程序。
幽都陷落后,高维怪物把这儿改造成了负面能量试验场。
但这还没完。
它们到处搜刮低维世界,把孤魂野鬼、将死未死的灵魂全拖进这方小世界里。
苏清澜当了上千年女鬼。
一直飘在阴阳交界处,结果某天眼前一黑,就被一股蛮不讲理的力量硬拽了进来。
她不是来做任务的玩家,是直接成了这个游戏世界的土着Npc。
织网者的融合方式很狡猾。
不搞粗暴覆盖,而是玩记忆共鸣那一套。
苏清澜被拽进来时,系统扫描了她上千年的鬼生记忆,然后把她记忆里最深刻的环境片段直接提取出来,生成副本。
于是她发现自己回到了生前最后住的那座古镇。
区别是,这座古宅现在成了个循环开放的恐怖副本,而她被设定成在里面日复一日重复死亡的Npc。
时镜成了最高执行官。
但由于他是这个世界的鬼王,作为世界规则的支柱,始终无法被彻底替代。
所以织网者对他监控得严严实实。
甚至怕他觉醒,每十年就扔一个外来灵魂进来,当情感实验体测试他。
偏偏巧的是,时镜从来没动过心。
这一百年,十次情感实验,一次都没成功。
织网者更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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