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礁岛，凌晨三点。
送林锐回来的快艇像躲避瘟神一样，把他扔在码头就飞快地开走了。
林锐提着钱袋，一瘸一拐地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海风吹干了他身上的血迹，衣服硬邦邦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次摩擦都像是在伤口上撒盐。
“咳咳……”
他捂着嘴，尽量压低咳嗽声。掌心里全是黑色的血块。
那一战虽然赢了，但他透支了太多。
体内的经脉像断了一样疼，那股曾经让他所向披靡的力量，现在正像退潮的海水一样迅速枯竭。
“得买药。”林锐喃喃自语，“普通的药不行，得找猛药。”
他路过一家已经打烊的黑诊所，那是岛上唯一能买到违禁药品的地方。
林锐熟练地撬开门锁，在药柜里翻找了一通。
肾上腺素、吗啡、强效抗生素……他抓了一大把，扔下一沓美金，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
海叔的棚屋。
屋里的灯还亮着。
海叔和阿秀都没有睡，正焦急地守在门口。
看到那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路口，阿秀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阿呆哥！”
她扶住摇摇欲坠的林锐，鼻尖立刻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你……你受伤了？”阿秀惊慌地看着林锐满是污渍的衬衫。
“没有。”林锐避开她的目光，把钱袋递给走过来的海叔，“鱼……卖了个好价钱。”
海叔接过沉甸甸的袋子，打开一看，手一抖，袋子差点掉在地上。
那里面全是美金，还沾着血。
海叔是个老江湖，他当然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
他看着林锐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嘴唇颤抖着，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海叔抹了一把眼泪，“锅里有粥，还是热的。阿秀，快去盛粥。”
在那盏昏黄的灯泡下，三人围坐在破旧的小桌旁。
林锐低头喝着白粥。滚烫的粥顺着食道流下去，让他冰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阿呆哥，你的手……”阿秀看着林锐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依然在微微颤抖。
“搬货累的。”林锐淡淡地说道。
阿秀咬了咬嘴唇，没有拆穿他。
她虽然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为了这个家，去了一个很可怕的地方。
“快吃吧。”海叔夹了一块咸鱼放在林锐碗里，“吃饱了睡一觉。明天咱们就把欠洪爷的钱还了，然后咱们离开这个岛。”
“离开？”林锐抬起头。
“对，回老家。”海叔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有了这些钱，够在老家盖个房子，给阿秀做嫁妆了。这地方不太平，不能待了。”
林锐看着这对充满憧憬的爷孙俩，心中却是一沉。
走？
走得了吗？
洪爷或许会看在钱的份上放手，但那个叫杰克的白西装男人，那个眼神绝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猎物。
“好。”林锐没有泼冷水，只是点了点头，“明天就走。”
……
与此同时。鬼船，豪华套房。
杰克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刚刚传真过来的资料。
那是关于“阿呆”的背景调查。
“查不到？”杰克皱眉，“指纹、面部识别，在全球数据库里都没有匹配项？”
“是的，老板。”手下汇报道，“他就像是个凭空冒出来的幽灵。没有任何身份记录，甚至连黑市的悬赏令上都没有这张脸。”
“这就更有趣了。”
杰克放下资料，走到窗前，看着远处黑漆漆的黑礁岛。
“一个没有过去的高手，身负重伤却能秒杀我的金牌拳手。这种人，要么是顶级特工，要么是那个已灭亡的‘议会’遗留下来的某种试验品。”
“老板，洪爷那边问，要不要继续对那个渔夫动手？”
“蠢货。”杰克骂了一句，“那个渔夫现在是拴住猛虎的链子。链子断了，虎就要吃人了。”
“那您的意思是？”
“给他加点料。”
杰克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眼神阴冷。
“我要看看他的极限在哪里。普通的打手试不出来，得用专业的。”
“联系‘夜鹰’。他在东南亚度假吧？让他来一趟。”
手下倒吸一口凉气：“夜鹰？那个在暗网排名第十的狙击手？杀鸡焉用牛刀啊……”
“这可不是鸡。”杰克摇了摇酒杯，“这是一头受了伤的龙。”
……
第二天，清晨。
黑礁岛迎来了一个阴沉的早晨。乌云压得很低，暴风雨即将来临。
海叔起了个大早，兴冲冲地拿着钱去找洪爷还债。
林锐没有拦他，因为他知道，明面上的规矩还是要走的。
林锐坐在屋门口，手里拿着一块磨刀石，正在打磨那把卷刃的军刀。
沙沙沙。
单调的摩擦声在海风中回荡。
阿秀正在收拾行李。她把几件旧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脸上洋溢着回家的喜悦。
“阿呆哥，这个给你。”
阿秀走过来，递给林锐一件叠好的新衬衫。
“这是我昨晚连夜改的。你那件衣服破了。”
林锐接过衬衫，那是用阿秀父亲留下的旧衣服改的，虽然布料有些粗糙，但针脚很密。
“谢谢。”
林锐换上衬衫，遮住了那一身狰狞的伤疤。
“收拾好了吗？”
“好了。等爷爷回来，咱们就去赶渡轮。”
然而，一直等到中午，海叔都没有回来。
林锐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站起身，握紧了手里的刀。
“阿秀，你待在屋里，别出来。”
“阿呆哥，你去哪？”
“去接爷爷。”
林锐刚走出院子，就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是隔壁的渔民老李。
“阿呆！不好了！出事了！”老李气喘吁吁地喊道，“海老头……海老头被人打了！”
“在哪？”林锐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就在洪爷的赌场门口！说是钱不够……还说是假钞……他们把海老头吊起来了！”
假钞？
林锐心中冷笑。那钱是从洪爷的鬼船上拿来的，怎么可能是假钞？
这是借口。
赤裸裸的羞辱和挑衅。
“我知道了。”
林锐拍了拍老李的肩膀，示意他别让阿秀知道。
他转过身，向着赌场方向走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隐藏身上的杀气。
每走一步，他脚下的尘土都似乎在颤抖。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雷声轰鸣。
暴雨，终于落下来了。
……
赌场门口的广场上。
一根木桩竖在那里，海叔被倒吊在上面，浑身是血，已经昏迷了过去。
那袋钱散落一地，被人踩满了脚印。
洪爷坐在伞下，手里拿着一杯热茶，看着雨中走来的林锐。
但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嚣张，反而神色有些紧张。
因为在他身后的二楼窗口，架着一支黑洞洞的枪管。
那是杰克请来的死神——夜鹰。
“阿呆，你终于来了。”洪爷强装镇定，“这老东西敢拿假钱糊弄我，你说，该怎么罚？”
林锐没有理他。
他径直走向木桩，解开绳子，将海叔轻轻放了下来。
海叔的呼吸微弱，肋骨断了好几根。
林锐脱下自己的衬衫，盖在海叔身上。
雨水顺着他精壮的肌肉流下，冲刷着那些新旧交替的伤疤。
他抬起头，没有看洪爷，而是看向了二楼的那个窗口。
在那一瞬间，躲在瞄准镜后的“夜鹰”，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头远古凶兽锁定了。
“高手。”夜鹰的手指扣紧了扳机。
广场上，林锐慢慢从腰后拔出了那把磨得雪亮的军刀。
“我说过。”
林锐的声音穿透雨幕。
“如果他出事，我会来找你。”
“现在，我来了。”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炸响。
林锐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雨幕中。
猎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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