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釜内的粥液已变得粘稠,谷香与药香完美交融,化作一股令人心神宁静的奇异芬芳。粥面不再剧烈翻滚,而是如同潮汐般缓慢起伏,内里有青、黄、赤、白、黑五色光华开始隐现流转,如同五条灵动的游鱼,追逐、缠绕,趋近于某种玄妙的平衡。
玉笋全神贯注,指尖虚引,一丝丝细微的冰焰之力如同最灵巧的绣针,精准地调和着最后几缕即将圆融的药性。成败,在此一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嗖嗖!”
数道极其细微、几乎与竹林阴影融为一体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几支通体漆黑、不反光影的短矢,如同毒蛇吐信,自不同方向刁钻地射来,目标并非玉笋,而是直指她身前的悬壶灶与灶上的陶釜!
影狩!他们终究还是追踪到了此地,并且选择了最致命的时机发动袭击。
玉笋瞳孔骤缩。
放弃这锅即将功成的安魂粥,她可以轻易避开甚至反杀来敌。但这锅粥,关乎玄真子能否稳住伤势,是她连日来心血流淌、好不容易才窥见的一线生机!
电光火石间,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为了救人,清规戒律尚且可以暂时搁置,何况是自身安危?
“阿弥陀佛。”一声低诵,不带丝毫佛号应有的慈悲,反而透出一股冰冷的坚毅。
她盘坐的身形未动,右手依旧虚按陶釜上方,维持着对粥内五味五色最后一丝的微控。左手却闪电般抬起,五指张开,凌空疾点!
指尖过处,不再是磅礴的蒜煞洪流,而是将“苦寒蒜煞”的凛冽寒意与那缕“业火”的暴烈意蕴强行糅合!嗤嗤声中,一道道半透明的、边缘流转着细微冰晶与暗红火丝的奇异符纹,随着她指尖划动,瞬间烙印在竹棚周围的虚空之中。
一座临时布下的小型“冰火蒜阵”骤然成型!
阵法范围不大,仅将悬壶灶、竹棚以及棚内的玄真子笼罩在内。阵壁无形,却在影狩短矢射入的瞬间,爆发出诡异的效果。
“噗!噗噗!”
短矢射入阵中,速度骤减,仿佛陷入粘稠的泥沼。矢身上迅速凝结出厚厚的白霜,霜层之内,却又有一点暗红火星灼灼燃烧,内外交攻之下,精钢打造的箭矢竟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旋即在一阵细微的爆裂声中,化为齑粉飘散!
与此同时,阵法之力反溯,竹林阴影中传来几声闷哼,显然出手的影狩也被这冰火交织、兼具冻结与焚毁之力的诡异阵法所伤。
这一切发生在刹那之间。
玉笋脸色白了白,强行分心二用,一边维持阵法抵御外敌,一边精准控制灶火与粥液,对她心神和力量的消耗巨大。她咬紧下唇,左手五指微颤,依旧稳定地输出力量维持阵壁,右手则对着陶釜做出最后一个收束的手势。
“嗡——”
陶釜轻轻一震,釜内原本流转追逐的五色光华骤然静止,随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化作一团温润柔和、仿佛内蕴天地至理的混沌光芒,笼罩了整个粥体。一股更加浓郁醇厚的安魂异香弥漫开来,沁人心脾,连竹林间那无形的杀伐之气都被冲淡了几分。
粥,成了。
玉笋看也不看阵外情形,左手维持着阵法,右手迅速取过一只粗陶碗,小心地将那散发着混沌光华的安魂粥盛出少许。她走到竹棚边,俯身,动作轻柔却坚定地扶起玄真子的头,将温热的粥一点点喂入他口中。
粥液入口即化,融入他干涸的经脉。玄真子紧蹙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舒展开来,脸上那令人不安的死灰之气,也似乎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玉笋看着他气息趋于平稳,一直紧绷的心神才稍稍一松。她维持着阵法的左手缓缓收回,阵壁波动了几下,最终消散于无形。她站起身,面向之前短矢射来的方向,素色的僧袍无风自动,眼神冷冽如冰。
“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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