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的苏黎世湖褪去了夜的静谧，游船开始穿梭，水鸟掠过波光粼粼的水面。李长乐——“Leo”——将电动小艇泊回码头，像任何一个结束清晨泛舟的游客一样，轻松自然地融入渐渐苏醒的城市。他换上了“Leo”那身休闲打扮，背着装有核心装备的背包，在路边咖啡馆买了个可颂，一边慢悠悠地吃着，一边用眼镜式显示器浏览着阿忠汇总的夜间动态。
赵家的人依旧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市区乱转，但明显能感觉到一股压抑不住的焦躁。而“星海资本”那边，贝勒里夫酒店如同一个进入临战状态的堡垒，外松内紧。
他精心投下的那颗“小石子”——将假线索指向贝勒里夫酒店——成功地在两只猛兽间制造了猜忌，暂时阻止了他们可能出现的危险接触。但这平衡极其脆弱，随时可能被打破。
是时候，主动打破这个平衡了。他要将水彻底搅浑，让那两头猛兽互相撕咬，才能为自己创造出浑水摸鱼的空间。
他吃下最后一口可颂，用餐巾纸仔细擦了擦手，然后像普通游客一样，沿着湖畔步道漫步。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完善着那个名为“潘多拉之盒 - 赵氏特供版”的投放计划。
直接发给罗曼诺夫？太刻意，容易引起她的怀疑，甚至可能被她反过来利用要挟赵家，达成某种对他不利的交易。
匿名公开？时机未到，而且会立刻引来赵家不顾一切的疯狂报复，他还没准备好正面承受这种冲击。
他需要一个更巧妙、更间接的渠道，让这份“礼物”看似偶然地、却又不可避免地落入罗曼诺夫的视线，并且让她相信，这是她“自己发现”的，而非别人刻意送来。
他想到了一个人——“鹰眼”，罗曼诺夫的那个安全主管。一个警惕、多疑、且对任何潜在威胁都抱有本能敌意的人。如果让他“意外”地捕捉到一些关于赵家与“诺德斯特罗姆”丑闻深度关联的蛛丝马迹，他一定会如获至宝，第一时间汇报给罗曼诺夫。
李长乐决定，将“鹰眼”作为这份“毒苹果”的间接递送者。
他选择了一个人来人往的公共广场，这里有免费的公共wi-Fi，信号混杂，难以追踪。他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拿出一个经过特殊改装、无法关联到“Leo”身份的廉价平板电脑。
他通过多重跳板，连接上一个位于东欧的匿名服务器，然后开始操作。他没有直接发送完整文件，而是像一位笨拙但运气不错的初级情报贩子，试图在某个半公开的、充斥着各种真假信息的灰色情报交流论坛上，小心翼翼地“出售”一些关于“诺德斯特罗姆项目东南亚分包商异常”的“内幕消息”。他放出的，仅仅是“婆罗洲资源开发”公司名字，以及其与某个“亚洲重要商业家族”存在“未披露关联”的模糊提示。
这个帖子的措辞生涩，信息量看似不大，但却精准地包含了几个能引起“鹰眼”这类专业人士警觉的关键词：“诺德斯特罗姆”、“东南亚”、“分包商”、“亚洲商业家族”、“未披露关联”。
帖子发布后，李长乐没有停留，立刻清除痕迹，离开了广场。
他知道，“星海资本”一定有专门的团队监控着这类可能涉及他们利益的情报集散地。这个看似粗糙的帖子，就像一块被扔进池塘的、形状奇特的石头，很可能引起监控者的注意。
接下来，就是等待鱼儿试探性地咬钩。
他没有等太久。
两个小时后，阿忠监测到，有一个匿名的Ip地址（经过追踪，源头指向一家与“星海资本”有长期合作关系的商业咨询公司）开始尝试与那个发布帖子的东欧服务器进行非接触式的端口扫描和漏洞探测，显然是想确认帖子来源和真实性。
李长乐要的就是这个！
他立刻启动预案。他早已在那个东欧服务器上设置了一个精心伪装的“陷阱”。当探测流量触及某个特定端口时，一段预设的、经过加密和混淆的数据流会被“意外”泄露出去。这段数据流里，包含了那份“潘多拉之盒 - 赵氏特供版”摘要的第一部分访问密钥，以及一个指向另一个中立国文件存储服务器的、看似随机生成的链接。
这一切，都做得像是一次蹩脚的黑客防御失败导致的“数据泄露”。
可以想象，“星海资本”的技术人员在分析这段意外获取的数据时，会如何兴奋。他们找到了一把钥匙的一部分，和一个可能藏有宝藏的地点！
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在李长乐的预料之中。
“星海资本”的技术团队开始集中力量破解那段数据流和链接。而李长乐设置的障碍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他们轻易得手（那会显得太假），又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线索和希望，引导他们一步步深入。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半天。李长乐像个耐心的导演，看着舞台上的演员按照他编写的剧本行动。
傍晚时分，阿忠传来关键信息：
【目标（星海资本技术团队）已成功破解第一层加密，获取链接及部分密钥。已触发预设警报，对方正在尝试访问中立国文件服务器。】
李长乐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远程激活了存储在中立国服务器上的“潘多拉之盒”。当“星海资本”的人使用他们破解得到的第一部分密钥和链接访问时，他们看到的不再是乱码，而是一份清晰、致命、关于赵家通过“婆罗洲资源开发”公司深度参与“诺德斯特罗姆”非法洗钱网络的摘要报告！报告内容翔实，逻辑清晰，证据链若隐若现，直指威廉·赵和赵家海外业务的核心！
但同时，报告被一个更强的加密锁锁定，无法下载、复制、转发。屏幕上只显示一行醒目的提示：
【完整访问需三重动态密钥。当前进度：（1\/3）。后续密钥将于条件满足后释放。】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我给你们看了宝藏，但你们拿不走！想要？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可以想象，这份如同镜花水月般近在眼前却又无法触及的“罪证”，会给“星海资本”，尤其是罗曼诺夫，带来何等的震撼和……贪欲！
几分钟后，李长乐通过“Leo”的加密频道，收到了来自“普罗米修斯”的紧急信息，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Leo，我们需要谈谈。关于你‘意外’发现的那些……有趣的信息。”
鱼儿，不仅咬了钩，还被钩子上的倒刺牢牢勾住了。
李长乐没有立刻回复。他需要让鱼儿再挣扎一会儿，让那毒苹果的滋味，在他们口中回味得更久一些。
他关闭了通讯器，望向窗外。
苏黎世的夜空，星光黯淡，城市的灯火如同欲望的眼睛，闪烁不定。
毒苹果已经递出。
接下来，就要看吞下它的人，是会毒发身亡，还是……能被他利用，去咬伤更强大的敌人。
这场棋局，因为他这步险棋，进入了更加莫测的中盘绞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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