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小暖精神力构筑的脆弱“光晕”护罩下，四人意识凝聚的共同体，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艰难地向着李长乐感知到的、信息流趋向统一的方向“跋涉”。
越是前进，周围冲刷的信息碎片虽然总量依旧庞大，但“杂音”似乎真的在减少。那些完全无序的噪点、无意义的色块、破碎到无法解读的符号逐渐被更多相对“完整”的碎片取代——大多是更长的文字段落片段、更连贯的影像残片、或是某种重复出现的特定数据模式。
然而，这种“有序”并未带来丝毫安慰，反而更添诡异。
他们“听”到无数断断续续的、来自不同个体、不同语言的低声倾诉、绝望呐喊、疯狂呓语，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永不停歇的背景低鸣。
他们“看”到无数破碎的生活剪影、实验记录、监控画面、甚至某些世界毁灭时的最后景象，如同坏掉的老电影胶片，在周围飞速闪现又湮灭。
这里不像垃圾场，更像是一座由无数记忆与信息残骸堆砌而成的、冰冷而疯狂的坟场。
“这些……好像都是被‘观测者之间’捕获、分析、然后‘处理’掉的‘变量’或异常事件留下的痕迹……”铁匠的意识传来一阵压抑的波动，带着物伤其类的悲哀，“有些可能来自其他像我们一样的迷失者，有些可能来自被彻底‘格式化’的小型世界或独立维度……”
李长乐默然。他想起了自己刚才看到的苏婷、赵文轩以及铁匠本人的记忆碎片。看来，只要与“观测者之间”产生过深度交互，其信息烙印就有可能被备份或散落于此。这个发现让他心头沉重，也让他对“万象织网”的冰冷无情有了更深的认识。
“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夏小暖忽然传出警惕的意念。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在前方相对“清澈”一些的信息流中，隐约浮现出一片巨大的、不规则的阴影。那并非实体，而是由海量高度同质化、并且似乎相互黏连的信息碎片淤积而成的团块，如同信息海洋中的一座“岛屿”或“暗礁”。它缓慢地自旋着，散发出一种比周围乱流更加凝实、却也更加死寂的波动。
“信息淤积点……”李长乐确认了之前的猜测，“小心靠近，它可能不稳定，也可能……寄居着什么。”
四人更加谨慎地操控着意识共同体，缓缓向那团信息淤积物靠近。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到它的庞大和那份沉甸甸的、由无数消亡痕迹汇聚而成的“重量”。
就在他们即将接触这片淤积物边缘时，异变突生！
淤积物表面，一些信息碎片突然不自然地蠕动起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搅动。紧接着，几个相对清晰、却充满了扭曲和恶意的意念体，如同从腐烂淤泥中浮起的幽灵，缓缓“浮现”出来，拦在了他们前方！
这些“幽灵”没有固定形态，只是由不断变幻的、充满痛苦和怨恨面孔的影像碎片以及尖锐的精神嘶嚎构成。它们似乎还保留着些许生前的执念和破碎认知，感应到李长乐他们这股“鲜活”且蕴含着秩序力量（夏小暖的精神护罩）的意识靠近，立刻被吸引，发出了充满贪婪与恶意的“低语”：
“新来的……新鲜的……意识……”
“留下……陪我们……永恒的痛苦……”
“秩序……讨厌的秩序……撕碎它……”
“把你们的记忆……你们的鲜活……交出来……”
这些低语直接作用于意识，充满了精神污染的力量，试图勾起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负面情绪，瓦解他们的意志，同化他们的意识！
“是残存执念和混乱信息结合产生的信息怨灵！”铁匠急促地警告，“不要被它们的低语影响！它们没有理智，只有吞噬和污染的本能！”
周胖子的意识体一阵晃动，似乎受到了些影响，怒骂道：“滚开！死了都不安生！”
夏小暖立刻加强了精神护罩的强度，纯净的精神力如同屏障，抵挡着那些充满恶意的低语侵蚀。
李长乐眼神一冷。这些“信息怨灵”虽然麻烦，但本质上是混乱无序的集合体。他心念一动，意识核心处那纯白的火焰微微跳动，一缕蕴含着“起源”秩序和“净化”特性的波动，随着他的意念扩散开来。
“滚。”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是最本质的秩序对混乱的驱散。
那股波动扫过，几个张牙舞爪的“信息怨灵”如同被烙铁烫到的积雪，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形体瞬间变得淡薄、溃散，重新融入了后方庞大的信息淤积物中，暂时不敢再冒头。
驱散了拦路者，四人终于得以靠近这片信息淤积物的“表面”。近距离观察，更能感受到它的诡异——无数记忆画面如同墓碑上的铭文，密密麻麻地堆叠、闪烁。有些碎片甚至还在微微“搏动”，仿佛那些消散的意识仍未完全死去。
“我们需要穿过它，或者绕过它。”李长乐感知着淤积物的范围，发现它极其庞大，绕行可能需要耗费更多时间和精力，而且不确定是否会遇到更麻烦的东西，“或许……可以尝试从它‘内部’相对稀疏的区域穿过去。小心不要被那些活跃的碎片黏上。”
这个提议很大胆。进入这由无数他人记忆和死亡信息构成的淤积物内部，风险极高。
但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就在他们准备行动时，李长乐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淤积物表面某个闪烁的、相对较大的记忆碎片。那画面让他瞬间如遭雷击，意识剧烈震颤！
碎片中呈现的，是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场景——他那间破旧的出租屋！视角似乎是某个隐藏的摄像头！画面中，他正戴着耳机，对着麦克风，以“长乐未央”的身份进行直播，屏幕上流光溢彩，礼物特效不断！而时间戳显示，那正是他和苏婷分手后不久，也是他在直播界声名鹊起的时候！
这……这是他在现实世界，被监控的记录？！而且这记录，竟然出现在了“观测者之间”的信息乱流坟场里？！
难道从他更早的时候，甚至从“源初之火”刚刚开始不经意影响他现实生活时，就已经被“观测者之间”或“万象织网”标记和观察了？！苏婷和赵文轩的记忆碎片出现在这里，难道也不仅仅是巧合？！
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意，瞬间席卷了李长乐的意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偶然被卷入，但现在看来，他的“现实”与这个恐怖的“观测者之间”，其联系可能远比想象中更深、更早！苏婷、赵文轩，甚至可能他现实中认识的更多人，是否也以某种形式，与这个庞大的实验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长乐？你怎么了？”夏小暖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意识的剧烈波动。
李长乐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没有立即说出这个恐怖的发现。现在不是时候，这会动摇军心。
“……没什么，看到一些……令人不快的记忆碎片。”他含糊地带过，但心中已经将警惕提到了最高，“我们尽快穿过这里，这个地方……让我感觉很不好。”
他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块属于他出租屋的监控碎片，将其影像牢牢刻入意识深处。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必须弄清这一切背后的真相！现实与这个“观测之间”的边界，似乎远比他以为的更加模糊和脆弱。
而这一切，是否都与那所谓的“变量催化实验”有关？
李长乐带着满腹疑云和更深的紧迫感，引领着意识共同体，小心翼翼地“沉入”了那片由无数亡者记忆构成的信息淤积物之中。黑暗粘稠的“过去”，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前任婚礼当天，我摊牌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