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星火’对“引力”的感知,以及李长乐“起源烙印”愈发清晰的共鸣指引,意识共同体在平缓却广袤的信息乱流中稳定前行。
随着深入,周围的环境确实如‘星火’所说,发生着微妙变化。那些纯粹混乱、无序翻滚的信息碎片和色彩洪流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厚重”、更加“缓慢”流动的信息介质。它们不再狂躁地相互碰撞湮灭,而是如同深海中的洋流,带着沉甸甸的质量感,向着同一个大方向——也就是他们前进的方向——缓缓涌动。
这种“引力”并非物理力量,而是一种信息层面的趋势性汇聚。仿佛这片乱流区的“下游”,存在着一个能够“沉淀”和“吸纳”特定信息规则的“低洼地带”。
“这里的‘噪音’少了很多,但感觉……更‘重’了。”周胖子传出意念,有些不适应这种沉滞感。
“信息密度在增加,而且结构趋向于某种……不稳定的半有序状态。”铁匠分析着,“像是混沌与秩序之间的过渡带,或者说是规则冲突后残留的‘沉淀层’。那个‘引力’源头,可能是一个规模不小的规则沉淀区。”
李长乐点头赞同。他的“起源烙印”在这里共鸣更甚,仿佛回到了某种“家乡”般的环境。纯白火焰在这种半有序的信息介质中,运转得更加顺畅自如,甚至能自发地吸收环境中一丝丝与“光热”、“演化”相关的稀薄规则碎片,缓慢地补益自身。
“看前面!”夏小暖忽然发出提醒。
只见在前方那厚重缓慢流动的“信息洋流”尽头,出现了一片更加奇异的景象。
那不再是无穷无尽、漫无边际的乱流,而是一片由无数纵横交错的、半透明管道和悬浮平台构成的、极其庞大而复杂的立体结构!这些管道粗细不一,内部流淌着不同颜色和性质的能量流或信息束;平台则形态各异,有些平坦如镜,有些布满复杂仪器(虽然大多残破),有些则生长着奇异的、仿佛由晶体或能量构成的“植被”。
整个结构笼罩在一层朦胧的、不断变幻的微光之中,静静地悬浮在信息洋流的“终点”,如同一个巨大的、废弃的水处理厂或化工厂,接收并处理着来自“上游”的混沌洋流。
“这是……人工建筑?”周胖子瞪大了“眼”。
“不完全是……”铁匠的语气带着震撼和不确定,“结构风格……有‘万象织网’早期技术的影子,但更加……粗犷和自然?而且很多部分,看起来像是……后天自然形成的?规则沉淀物自我凝结构筑的?”
“规则回廊……”‘星火’微弱但带着一丝确定的意念传来,“我想起来了……很久以前,我躲藏时,好像‘听’其他漂流碎片提到过这个名字……说是乱流深处,规则自然沉淀形成的‘奇观’,也是……一些古老存在选择的……临时栖身地或……自我封印处……”
规则回廊?规则沉淀自然形成的奇观?古老存在的栖身地?
李长乐心中警惕与好奇并存。“起源烙印”的共鸣在此刻达到了一个小高峰,明确指向那片结构的深处。
“小心靠近。”李长乐沉声道,“保持隐蔽,先在外围观察。”
他们操控着意识共同体,如同潜行的鱼儿,借着厚重信息介质的掩护,缓缓靠近那片被称为“规则回廊”的宏伟结构。
近距离观察,更觉其庞大与精妙(尽管很多地方残破)。那些半透明管道并非实体,而是由高度凝结的、稳定的规则之力构成,内部流淌的能量流色彩斑斓,代表着不同的规则属性。悬浮平台则是规则沉淀物的自然堆积与固化,有些平台上甚至还保留着疑似人工修饰或居住过的痕迹。
整个回廊区域散发着一种古老、沉寂、却又暗流涌动的气息。这里相对外部乱流平静得多,但空气中(信息层面)弥漫着多种规则力量交织产生的、隐隐的“压力”和“斥力”,不同属性的区域之间,仿佛存在着无形的边界。
“好复杂的地方……感觉像是走进了一个超大的、废弃的规则主题公园。”周胖子咂舌道。
“不止是公园,”夏小暖凝神感知,“我好像能‘听’到一些……非常非常微弱的、像是……叹息,或者低语……从某些管道深处或者平台内部传来……很模糊,充满疲惫和……孤独。”
李长乐也感应到了。那并非“星火”之前感知到的悲愤怒吼,而是一种更加绵长、更加深沉的存在感,如同沉睡巨龙的呼吸,微弱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质量。这片回廊,恐怕真的栖息着一些选择在此“沉淀”或“隐匿”的古老存在。
“起源烙印指引的方向,在那边。”李长乐指向回廊深处,一条相对宽敞、内部流淌着柔和白金色能量流的巨型管道,“我们进去看看,但务必小心,不要触碰或惊扰任何东西。”
他们小心翼翼地“飘”入那条巨型管道。管道内壁光滑,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白金色的能量流如同缓慢的河流,带着令人舒适的光热感和微弱的“演化”气息,与他们体内的力量同源共鸣。
在管道中飞行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分支管道内部涌动着冰冷的蓝色数据流,另一条则弥漫着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能量雾气。
李长乐遵循“起源烙印”的指引,选择了继续沿着白金色能量流的主干道前进。
又经过数个岔路和起伏,他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一个位于回廊深处、相对独立的椭圆形大厅。
大厅的“墙壁”和“穹顶”由纯净的白水晶般的规则结晶构成,散发着柔和的、永恒般的光芒。大厅中央,是一个平静的、由纯粹液态光热能量构成的小池,池水正是那种白金色,微微荡漾,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与“起源烙印”同源的气息!
而在能量池旁边,生长着一株奇异的“植物”——它并非草木,而是由纯粹的光与热规则交织、固化形成的结晶树。树干晶莹剔透,内部有光流脉动,枝叶则是由不断生灭的细小火焰符文构成,轻轻摇曳,洒落点点光尘。
整个大厅,就像一个为“光热”与“演化”概念量身打造的圣所或温床!
“就是这里……”李长乐感受着“起源烙印”传来的、近乎欢呼般的雀跃共鸣,“这里的规则环境,对我,对‘星火’,甚至对我们所有人的恢复和提升,都有极大好处!”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进入大厅,靠近那能量池和结晶树时——
“止步。”
一个苍老、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意念,如同微风般,轻轻拂过每个人的意识。
紧接着,能量池旁的虚空微微荡漾,一个模糊的、由纯粹光热能量构成的老者虚影,缓缓浮现。
老者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仿佛蕴含着无尽智慧与时光沧桑的、由白金色火焰构成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他的气息与整个大厅,与那能量池、结晶树浑然一体,仿佛他就是此地规则的化身。
“年轻的火种携带者,以及……幸存的文明余辉,”老者的目光在李长乐和‘星火’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夏小暖三人,“还有……迷途的‘架构师’,以及坚定的同行者……”
他一眼就看穿了所有人的根底!
“不必紧张,”老者的意念依旧温和,“此地乃‘光热之序’沉淀之所,老朽不过是一缕依附于此的、早已失去形体的‘回响’,负责照看此间安宁。汝等既受‘起源’指引而来,便是有缘。”
“前辈,”李长乐恭敬地以意念回应,“我们无意打扰此地清净,只是循着指引,前来寻找恢复和提升之机,并探寻前路。”
“老朽知晓,”老者微微颔首,“此池‘源初之泉’,此树‘演化之根’,皆可为汝等所用,助汝稳固根基,明悟前路。此地规则亦可庇护汝等,暂避外间‘清道夫’与‘织网’之眼。”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众人闻言,心中都是一喜。
但老者话锋微微一转:“然,得此庇护与馈赠,亦需承其因果。”
“前辈请讲。”李长乐心知没有免费的午餐。
“老朽时日无多,此间规则沉淀,亦将随时间流逝而逐渐消散。”老者的虚影显得更加缥缈,“老朽希望,若汝等日后得以壮大,在力所能及时,能照拂其他流落于此、选择沉眠或避世的‘同道’残响一二。莫让这最后的‘秩序沉淀之所’,彻底归于虚无或被‘织网’吞噬。”
“此外,”老者的目光变得深邃,“穿过此厅后方通道,可抵达‘规则回廊’更深处,那里有一处古老的‘维度锚点’,或许能提供前往‘沉眠边陲’或其他间隙的路径线索。然,锚点附近并不平静,有‘沉淀’过程中滋生的规则异象,亦有其他……不那么友善的‘住户’。汝等若欲使用,需自行应对。”
“最后,也是老朽最担忧的一点,”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近期,回廊深处,时有异常悲愤怒吼与秩序侵蚀波动传来,扰乱了此间安宁。其源头不详,但恐与‘织网’更深层的图谋有关。汝等若遇之,务必谨慎,切勿轻易靠近。”
老者的要求并不过分,提供的信息更是至关重要。
李长乐与同伴快速交流,一致同意。
“前辈所托,我们铭记于心。若能力所及,定当尽力。”李长乐郑重承诺,“感谢前辈赐予庇护与指引。”
“善。”老者虚影露出一个模糊的、仿佛微笑的波动,身形逐渐淡去,重新融入大厅的规则之中,只留下最后一段意念,“且在此休整吧。待汝等准备就绪,自可前往后方……”
老者的意念彻底消散。
大厅内,只剩下平静的能量池,摇曳的结晶树,以及心中充满希望与责任的五人一火。
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并且获得了明确的下一步方向。然而,老者最后的警告,也让这片看似祥和的“规则回廊”,蒙上了一层未知的阴影。
但无论如何,他们有了喘息和发展的机会。
“先恢复,然后……探索那个‘维度锚点’!”李长乐目光坚定,率先走向那池光热流淌的“源初之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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