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电话那头，调查员那被极致恐惧彻底撕裂的嘶吼——“全……全是空的！！！”——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穿透听筒，狠狠钻进叶若夫的耳膜时，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
空的？！
怎么可能是空的？！
那可是一号军需仓库！是整个赤塔防区最核心的物资储备中心！里面储存着足以支撑十万大军打上一整场战役的战略物资！
叶若夫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甚至无法思考，只是下意识地，用一种濒死般的嘶吼，对着话筒咆哮道：“你再说一遍！里面到底有什么？！”
电话那头，调查员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那是一种信仰被彻底碾碎后，发自灵魂深处的绝望哀嚎！
“沙子……主席同志……是沙子！”
“除了最外面一层摆着军需品做伪装，里面……里面所有的物资箱里，装的全都是沙子和石头！！！”
轰！！！
沙子！
石头！
这两个词，像两颗烧红的炮弹，狠狠轰进了叶若夫那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神经！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猛地一晃，险些当场栽倒在地！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地狱的开端！
不等他从这惊天噩耗中回过神来，办公室里其他的几部加密电话，也仿佛约好了一般，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催命的尖啸！
“报告主席！哈巴罗夫斯克三号仓库被打开！账目上记录的五万件崭新冬装，实物……实物全都是前线淘汰下来的、爬满了虱子的破烂棉袄！”
“报告主席！后勤总局直属的药品仓库被查封！本应发往前线的盘尼西林和磺胺粉，全都被换成了……过期的葡萄糖粉！！”
“报告主席！罐头！罐头也有问题！我们随机抽检了一百箱军用牛肉罐头，打开之后，里面……里面装的全是发臭的烂菜叶！！！”
一个！
又一个！
一个比一个更加触目惊心，一个比一个更加丧心病狂的调查结果，如同雪崩一般，从遥远的远东前线，通过一根根电缆，化作最凌厉的冰刀，一片片地，凌迟着在场每一个内务部人员的神经！
整个指挥室，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石雕，脸上凝固着极致的、不敢置信的惊骇！
他们听到了什么？！
破烂棉袄！过期药品！腐烂的罐头！
这……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污了！
这是在谋杀！
这是在用最卑劣、最恶毒的方式，系统性地谋杀那些正在冰天雪地里，为保卫苏维埃而浴血奋战的红军战士！
叶若夫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的、足以将灵魂都彻底冻结的恐惧！
他猛然意识到，保尔·柯察金在会议上抛出的那些所谓的“建议”，根本不是什么猜测，更不是什么“提醒”！
那是审判！
那是一个早已洞悉了一切的复仇者，亲手递过来的、一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死亡名单！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一个负责追踪那批缴获战略物资去向的技术专家，突然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找到了！天呐……我找到了！！！”
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那张因为连续工作七十二小时而毫无血色的脸，此刻却因为极度的惊骇而扭曲得不成 人形！他指着面前那份刚刚破译出来的货运清单，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仿佛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最颠覆认知的东西！
“主席同志……您……您快来看！”
叶若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挪动着脚步，凑了过去。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份清单上的一瞬间，他浑身的血液，在刹那之间，彻底凝固！
那上面，用最清晰的德文，白纸黑字地记录着——
【收货方：德国克虏伯公司军工部】
【货物清单：优质特种钢材，二十万吨；钨矿石，五万吨；钼，一万吨……】
【发货方：瑞士‘和平贸易’有限公司】
【中间人（签名）：格里申·伊万诺VIch·斯摩棱斯基】
轰！！！
叶若夫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运转！
他死死地，死死地，盯着那份清单，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尖叫！
克虏伯！
那是德国最大的军火巨头！是武装整个德国国防军的战争机器核心！
格里申……他不仅仅是贪污军饷，倒卖军需……
他竟然……他竟然将从日本人手中缴获的、足以武装我们整个五年计划的战略物资，通过一个皮包公司，偷偷地……
卖给了德国人？！
卖给了那个随时可能将枪口对准苏维埃的、我们最危险的潜在敌人？！
这……这已经不是贪腐了！
这甚至已经超出了叛国的范畴！
这是资敌！
这是在用苏维埃英雄的鲜血，去武装未来必将杀死更多苏维埃英雄的刽子手！这是在亲手为我们自己，喂养一头最凶残、最致命的法西斯恶狼！
“噗通！”
叶若夫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狼狈不堪地瘫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他完了。
他知道，格里申完了！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了！
而他自己……
一份份触目惊心的证据，一份份滴着鲜血的报告，被迅速汇总起来，构成了一个无法辩驳、也无人敢于辩驳的叛国大案！
叶若夫看着助手颤抖着双手递过来的最终报告，只觉得那薄薄的几页纸，却仿佛有着亿万吨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手脚，一片冰凉。
他知道，格里申的政治生命，已经彻底画上了句号。
而他自己，这个最初的、最愚蠢的指控者，这个被保尔·柯察金当成一把刀，亲手挖开了这个足以让整个苏维埃高层都为之剧烈动荡的脓疮的刽子手，也因为这桩自己亲手引爆的惊天大案，彻底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政治被动之中！
他猛然抬起头，那双毒蛇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发自灵魂深处的、对那个轮椅上身影的……
无尽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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