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人声鼎沸，行人摩肩接踵，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派热闹喧嚣的市井图景。
“奶糕嘞——新鲜出炉的奶糕！香甜软糯，入口即化哟！”
奶糕老板高声吆喝着，转身从蒸笼里端出一笼热气腾腾的奶糕，雪白的糕点裹着细密的糖霜，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可刚转过身，便见一道身影挡在摊位前。
他端着半人高的笼屉，视线往下一落，只瞧见一双略有些脏污的脚，踩着双‘破鞋’。
“哪里来的乞丐，赶紧给我——”
“滚”字刚到嘴边，便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老板抬眼望去，只见面前那人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眼精致得不像话，皮肤是与这身破烂衣衫格格不入的白净。
脑袋上裹着块蓝布，遮住了大半头发，身上的衣袍胳膊处撕了半截，露出的小臂沾着尘土污渍。
可即便如此，那周身萦绕的清贵气度，依旧让人不敢小觑。
姬明澈正直勾勾地盯着老板手中的笼屉，眼眸发亮，像是饿了许久的小兽，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渴望。
老板见此，下意识放缓了语气，侧身想绕过他。
“这位公子，麻烦您让一让，我好把东西放好。”
可姬明澈全然没听见他的话，鼻尖萦绕着从未闻过的香甜气息，腹中饥饿瞬间被勾了起来。
他盯着笼屉里的奶糕，语气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威仪，像是在发号施令。
“将这吃食，给本王呈上来，本王要吃。”
小贩：“？”
他一脸诡异地打量着姬明澈，眼底渐渐爬上几分嫌弃，这人瞧着长得倒是好看，可惜脑子不太好使，怕不是个疯傻的？
姬明澈见小贩杵着不动，眉峰微蹙，双眸里闪过一丝不耐。
他何时受过这等怠慢？伸手便要去掀笼屉。
“磨蹭什么？”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
小贩连忙往后一躲，将笼屉护在身后，脸上的嫌弃更甚。
“想吃奶糕得给钱啊！没钱还想白拿？真当我这是慈善堂？”
姬明澈的手僵在半空，眼底满是茫然。
钱？什么钱？
他没有钱，他之前吃东西都是净渊他们给弄的。
自他清醒时便到这里了，也不知道净渊他们去了哪里。
可那奶糕的香气实在诱人，他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他抿了抿唇，试图用眼神施压，往日里，只需他这般看一眼，旁人早已俯首帖耳。
可小贩只当他是装模作样的疯子，翻了个白眼。
“没钱就别在这儿耽误我做生意，赶紧走！再不走我可就喊人了！”
周围已有行人驻足观望，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这是想吃白食啊？青天白日里就这么明目张胆？”
“瞧他穿的这模样，怕不是刚从乞丐堆里出来的？”
“长得倒是挺不错，可惜是个小白脸，这年头竟还有想靠脸蹭吃的？”
“……”
姬明澈的脸颊微微发烫，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般窘迫难堪。
他攥了攥空无一物的手心，看着笼屉里雪白的奶糕，腹中饥饿与周身的窘迫交织，眸底隐隐掠过一抹暗沉的黑雾。
好似很久以前，他也曾被这般对待过。
这群渺小的人类，真是找死！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道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老板，这笼奶糕我包了。”
姬明澈侧身望去，便见一道身影缓步走来。
来人身着红白相间的云锦长袍，衣料上暗绣缠枝莲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高束的乌发用玉簪固定，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肤色瓷白胜雪，眉眼俊美得雌雄难辨，周身萦绕着夺目风姿。
黎墨渊的目光落在姬明澈脸上，瞳孔微缩，眸底闪过惊喜之色，果真是他！
那张日夜在梦中萦绕的面庞，哪怕此刻衣衫褴褛，也依旧令他心口发紧。
他们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他曾偷偷去过大虞，想见他一面，可却无功而返。
而得到的情报却是他失踪的消息，他派人多次寻找，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竟然在北黎见到了。
黎墨渊按捺住翻涌的情绪，正欲开口，却见那熟悉的少年眉头一蹙，语气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倨傲与警惕，冷声质问。
“这奶糕是本王看上的，你莫不是想抢？”
黎墨渊神情微顿，也没注意到对方的自称，只眼底的惊涛渐渐瞬间化作温柔，半晌后才缓声道。
“不抢。”
他抬眸看向姬明澈，目光有些过于炽热。
“这笼奶糕，是我买给你吃的。”
姬明澈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此人瞧着倒是有些顺眼。
他沉吟片刻，便如帝王施舍般微微颔首，可语气里依旧带着几分傲气。
“嗯，你倒是挺有眼色。”
有眼色·黎墨渊：“……”
站在不远处的骨明闻言，顿时怒从心头起，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何等矜贵人物，竟被这“乞丐模样”的少年说成“有眼色”？
简直是对殿下的亵渎，实在可恶！
他攥紧拳头，若不是顾忌殿下方才的态度，险些就要上前理论。
一旁的小贩见有人主动出钱，脸上的嫌弃瞬间烟消云散，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朝着黎墨渊与姬明澈乐呵呵道。
“得嘞客官！二位稍等，我这就给您打包！”
不过片刻光景，小贩便用干净的油纸将一笼屉奶糕仔细包好，递了过来。
不等黎墨渊掏钱，姬明澈便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迫不及待地拆开油纸，就要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慢着。”
黎墨渊见状，忙伸手拦住他，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刚出炉的奶糕定然烫口，明澈不如先散散热，免得烫到舌尖。”
“嗯？”
姬明澈的动作骤然一顿，抬眸看向他，眸中满是疑惑。
“你认识本王？”
本王？
黎墨渊表情微滞，心头掠过一丝诧异，据他所知，大虞太子一直是姬明澈，为何会这般自称？
更让他费解的是，明澈竟完全不认得自己，难道几年未见，自己的模样变化这般大？
他压下心头的疑虑，温声道。
“认识，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一旁的小贩见二人只顾着交谈，全然忘了付钱的事，忍不住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开口打断。
“客官，那个…这奶糕的钱…”
骨明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从袖中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啪”地丢在摊位上，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几分不耐。
“不用找了！”
小贩连忙拿起银子掂了掂，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连连躬身道谢。
“哎哎！谢谢几位客官！您慢走，下次想吃奶糕还来我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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