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箫晋珩冰冷彻骨的侧脸。
凌砚的效率极高，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已带回初步消息。
“王爷，”凌砚单膝跪地，语气沉肃，“那油纸包中所藏，乃是一种名为‘梦魇散’的毒粉。此毒燃烧后无色无味，混入灶火烟气中，可随呼吸侵入人体，初时令人精神倦怠，多梦易惊，日久则心神耗损，状若癫狂，最终衰竭而亡。极其阴毒！”
“好一个梦魇散！”箫晋珩指节捏得发白，眼底血色翻涌，“人呢？”
“属下已查明，昨夜亥时三刻至子时初，只有锦瑟院小厨房一个负责烧火的粗使婆子刘嬷嬷，借口查看柴火干燥与否，曾在主院小厨房附近逗留。此人与如月乃是同乡，平日多有往来。影卫已将其暗中控制，在其住处搜出了未用完的梦魇散和……一锭十足纹银。”
“很好。”箫晋珩声音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压迫感，“撬开她的嘴，本王要知道所有细节。另外，所有可能接触过柴火、灶台之人，全部隔离审查，宁可错查，不可错放！”
“是！”凌砚领命，却又迟疑了一下，“王爷，如此一来，主院小厨房的人手……”
“从本王私院调可靠的人手过去暂代。”箫晋珩毫不犹豫，“所有食材、用水，皆由凌默你的人亲自经手，验毒之后再送入主院。若有半分差池，提头来见！”
“属下遵命！”
凌砚退下后，箫晋珩独自坐在书案后，周身戾气翻滚。
一次是相思断肠散，一次是梦魇散！
她们是真当他箫晋珩是泥塑木雕，还是觉得他会永远纵容？！
他闭上眼，强行压下立刻血洗锦瑟院的冲动。
林氏还有用，她是一条连着太子的线，现在还不能彻底斩断。
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能做。
“凌默。”
“属下在。”
凌默如同影子般出现。
“刘嬷嬷的家人，控制起来。等她吐干净所有东西之后……”箫晋珩眼中没有丝毫温度，“让她‘意外’失足，跌入锦瑟院后那口废弃的枯井里。做得干净点。”
他要让林氏知道，她动的每一次手，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让她日夜活在恐惧之中！
“是。”
“还有，”箫晋珩指尖敲击着桌面，“王妃近日‘静养’得也差不多了。传本王的话，即日起，王府中馈之事，逐步交由王妃掌管。让账房和各处管事，都去拜见新主子。”
凌默微微一怔。
王爷这是要……彻底放权给王妃？
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
“王爷，此时让王妃娘娘接手，是否……”
是否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是否会太过操劳？
箫晋珩自然明白他的顾虑，淡淡道：“本王的王妃，岂能终日困于一方小院？有些风雨，早些经历并非坏事。况且……”
他顿了顿，语气莫名：“有本王在，倒要看看，谁敢让她真的劳心费力。”
他就是要将她推到台前，让她名正言顺地执掌权柄。
这既是保护——让所有人看清谁才是真正的女主人，也是磨砺。
他会为她扫清所有障碍，让她只需安心地……成长。
“属下明白了。”
凌默领命而去。
翌日，王爷的命令便传遍了王府。
王妃娘娘要正式接手管理中馈了！
消息一出，王府上下再次震动。
各位管事妈妈、账房先生们心思各异，但表面上都无比恭顺地齐聚主院厅堂，拜见新主母。
苏晚棠端坐上位，穿着一身湖蓝色织金襦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簪着王爷送的那支碧玉簪，妆容清淡，神色平静，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仪。
她早已从张嬷嬷和茯苓那里得知了昨夜风波的大致结果（细节箫晋珩命人瞒下了，只告诉她隐患已除），心中虽有余悸，但更多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冷静和坚韧。
王爷将中馈之权交予她，是信任，也是考验。
她看着下方神色各异的管事们，缓声开口，声音清越：“本宫年轻，初掌事务，日后还需各位妈妈、先生多多帮衬。王府旧例，一切照常。只需各位恪尽职守，账目清晰，办事公允，本宫自是信重的。”
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在某些素与林氏交好、或账目曾有疑点的管事脸上略作停留。
那些人心头一凛，连忙低头称是。
首次见面，苏晚棠并未过多干涉具体事务，只让账房将最近三个月的账册送来，又吩咐各处将采买清单、人员名册整理上报。
众人见她并未新官上任三把火，稍稍安心，恭敬退下。
人走后，苏晚棠看着堆了半桌的账册名簿，轻轻吸了口气。
“娘娘，可是要现在看账？”张嬷嬷问道。
苏晚棠摇摇头：“不急。茯苓。”
“奴婢在。”
茯苓上前。
“你识字，心又细，这几日便跟着账房先生，看他如何记账、核账，多听多看多学，若有不明白或觉得不妥之处，悄悄记下，回来报我。”苏晚棠吩咐道。
她需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眼睛”去看懂这些。
“是，娘娘！”茯苓眼中闪过兴奋的光，郑重应下。
“豆蔻。”
“奴婢在！”
豆蔻赶紧站出来。
“你这几日便多往各处跑跑，尤其是厨房、绣房、花园这些地方，听听下面的丫鬟婆子们都在说些什么，有什么新鲜事、为难事，回来学给我听。”苏晚棠笑道。
她需要一双“耳朵”去听这王府真正的声音。
“哎！奴婢保证听得明明白白！”豆蔻拍着胸脯保证，圆脸上满是干劲。
张嬷嬷看着苏晚棠这般安排，心中赞叹不已。
娘娘这是要扎根实处，心中有数后再行决断，绝非盲目揽权之人。
安排妥当，苏晚棠才拿起最上面一本账册，慢慢翻看起来。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林氏经营多年，这王府水下藏着多少暗礁，还需她慢慢摸索。
而另一边，锦瑟院内，林氏听闻苏晚棠开始接手管理中馈，更是气得砸了手边的玉如意。
“贱人！她凭什么！王爷竟如此抬举她！”
如月在一旁阴冷道：“王妃息怒，管理中馈琐事繁多，最容易出错。她一个黄毛丫头，能懂什么？咱们只需稍作手脚，便能让她栽个大跟头，到时王爷怪罪下来，看她如何收场！”
林氏闻言，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你说得对！去找钱管事，他知道该怎么做！”
她们却不知，她们的一举一动，早已在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之下。
而那位看似埋头账本的王妃娘娘，也并非她们想象中那般柔弱可欺。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悄然在这王府后宅拉开了序幕。
只是这一次，攻守之势，已然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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