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沈听雪开着车，载着姐姐沈听荷，出了城，一路往东郊开去。
副驾上，沈听荷靠窗坐着，目光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
“姐，你看那块地怎么样？” 沈听雪放慢车速，指着不远处植被茂密的低矮丘陵。
山脚下地势平缓，有河流蜿蜒而过，山腰以上则坡度适中，视野开阔。
沈听荷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仔细观察了片刻，点了点头：“地势不错，背山面水，藏风聚气。山脚平地足够开阔，建厂房和住屋都合适。”
“山坡土壤看起来也还肥沃，向阳，开垦出来种植果树或药材，应该可行。”
“灵气……虽然稀薄，但比市区好很多，稍微布置一下，应该能维持一个不错的循环。”
沈听雪听着姐姐的分析，心里越发有底。自从和傅夜离敲定了合作开公司的计划，选址就成了头等大事。
这几天她和姐姐跑了好几个地方，都不太满意，直到看到这片丘陵。
她把车停在路边，姐妹俩下了车，沿着一条土路往山上走去。
空气清新，带着草木和泥土的芬芳。
“姐，你看，” 沈听雪指着一片相对平整的区域，“这里建个小型工坊，用来处理原料、初步加工，地方应该够了。再往那边，”
她又指了指靠近河边视野更好的位置，“建几栋小别墅，我们自住，或者给以后的核心员工住。山上，”
她抬头望向绿意盎然的山坡，“开垦出来，全部种上你培育的那些改良灵果、灵药。自产自销，源头可控，品质也有保障。”
沈听荷一边走，一边用脚步丈量，偶尔蹲下身抓一把泥土看看，或是捡起一片落叶闻闻。
半晌，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对妹妹说：“可以。这片地确实不错。土质、水源、光照、通风，都基本符合要求。”
“我稍加改造，布下聚灵和防护阵法，应该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生产基地。”
“就是面积不小，手续和后续的平整、建设，工程量不小，花费也不会低。”
“钱不是问题，” 沈听雪笑了笑，语气轻松，“上次‘捡漏’的那些‘老物件’，足够我们挥霍好一阵子了。关键是地方合适。姐你觉得行，咱们就定这里。手续我去跑，施工队……”
“施工队需要帮忙吗？我这儿有现成的，专业，听话，效率高，还可以免费。” 带着慵懒笑意的男声，突兀地从她们身后传来。
沈听雪和沈听荷同时转身。
只见几米开外，一棵老槐树下，不知何时斜倚着一个身影。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休闲装，没打领带，领口随意敞开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身形挺拔，姿态闲适，正是许久未见的傅夜冥。
他怎么会在这里？沈听雪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这里可是远离市区的荒郊野外，他一个黑道少主，跑这儿来“偶遇”？鬼才信。
沈听荷也微微蹙眉，清冷的眸子扫过傅夜冥，没说话，但身体微微侧了侧，隐隐将妹妹护在身后一点。
“傅九爷？” 沈听雪压下心头的诧异，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真是巧啊。不过，这里山野偏僻，可不是您傅九爷谈生意或者……‘办事’的地方吧？”
她刻意加重了“办事”两个字，语气里带着讥诮。
这人神出鬼没，偏偏每次出现都让她心神不宁。
傅夜冥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刺，轻笑一声，慢悠悠地直起身，朝她们走了过来。
随着他走近，那张脸在阳光下越发清晰。
沈听雪的心猛地一跳——这张脸，似乎……比上次在赛车场见到时，更像“那个人”了。
不是五官的完全一致，而是那种骨子里的神韵，那种深邃眼神偶尔流露出的偏执，还有眉宇间隐隐的轮廓……
只是，季风的气质更冷峻，而傅夜冥，则多了几分邪魅不羁，像是一把出鞘的妖刀。
“沈小姐这话说的，” 傅夜冥在她们面前几步远站定，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沈听雪脸上，笑意更深，“我来这里，当然是办正事。”
“哦？什么正事能劳动九爷大驾，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办？” 沈听雪挑眉，丝毫不让。
傅夜冥微微倾身，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戏谑：“追女朋友，算不算正事？”
沈听雪被他突然的靠近和直白的话语弄得一怔：“女朋友？九爷说笑了，您女朋友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难不成在这山上？” 她故意环顾四周。
傅夜冥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沈小姐，我六哥能娶你姐姐，我傅夜冥，追你沈听雪，不行么？”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甚至带着点挑衅。
沈听雪心头火起，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她冷下脸：“傅九爷，请自重。我姐姐是你六嫂不假，但这不代表你可以胡言乱语。我们没那么熟。”
“现在不熟，多处处不就熟了？” 傅夜冥半点不恼，反而笑得更加恣意！
他看旁边神色冷凝的沈听荷，话锋却是一转，“好了，不开玩笑了。说正事。”
他指了指这片丘陵：“这地儿，我看上了。本来想弄下来建个私人马场或者狩猎场玩玩。不过既然沈小姐和……六嫂也看上了，那我成人之美。”
“我手底下有最好的施工队，土木、水电、园林，一条龙服务，绝对专业，而且，”
他刻意顿了顿，看着沈听雪，“免费。就当……我给未来六嫂和……沈小姐的见面礼？”
他说“六嫂”时，看了一眼沈听荷，语气还算正经。
说到“沈小姐”时，目光又黏回了沈听雪身上，那眼神里的意味，可就不是“见面礼”那么简单了。
沈听雪气得想笑。这人脸皮真是厚得可以，前脚还在胡言乱语，后脚就一本正经谈生意，还“免费”？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傅夜冥这种人给的午餐。
“九爷的好意心领了。” 沈听雪语气冷淡，“不过我们自己做点小生意，用不起九爷手底下‘专业’的队伍。施工队，我们自己会找。”
“自己找？” 傅夜冥啧了一声，摇摇头，“沈小姐，这你就不懂了。这荒郊野岭的，普通施工队进来，麻烦事多着呢。”
“手续、材料、安全、还有……一些不长眼的‘小麻烦’，我的人都能帮你摆平。省心，省力，还省钱。何必自己折腾？”
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沈听雪听明白了，他是在暗示，这地方可能不太平，或者后续会有麻烦，他能罩得住。
沈听荷这时轻轻拉了一下妹妹的衣袖，递给她一个眼神。
沈听雪读懂了姐姐的意思：傅夜冥虽然行事乖张，但在本地势力盘根错节，他若真想帮忙或找麻烦，都轻而易举。
他主动提出“免费”帮忙，虽然动机不纯，但眼下她们初来乍到，有个地头蛇照应，确实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沈听雪沉默了几秒，权衡利弊。
姐姐培育灵植需要稳定的环境，工坊建设也拖不起。
傅夜冥的“免费”固然可疑，但他的能力和势力，眼下确实有用。
而且……她看着傅夜冥那张越来越像某人的脸，心里某个角落微微一动。
或许，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近距离观察，甚至……“验证”某些事情的机会？
“行啊，” 沈听雪忽然展颜一笑，带着点公事公办的疏离！
“九爷既然这么热心，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施工队，就麻烦九爷了。要求我会让人列清单给你。质量，我必须亲自验收。还有，”
她指了指山坡，“那片山地，也要一并开垦出来，土层要深翻，碎石要清理干净，排水沟渠也要弄好。这些，都没问题吧？”
傅夜冥看着她瞬间变脸，公事公办谈条件的样子，痛快点头：“没问题。沈小姐吩咐，我照办。保证让你满意。”
“那就先谢谢九爷了。” 沈听雪微微颔首，算是达成了初步协议。
“客气。” 傅夜冥笑了笑，目光依旧黏在她身上，忽然又问：“那么，为了庆祝我们即将开始的……愉快合作，今晚可否赏光，共进晚餐？就当是……预祝项目顺利？”
沈听雪迎上他的目光，没有躲闪，甚至嘴角还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可以啊。”
她答应得爽快，倒让傅夜冥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笑道：“好，晚上七点，我来接你。”
他说了个市中心一家颇负盛名的餐厅名字。
“不必接，我自己过去。” 沈听雪淡淡道。
“随你。” 傅夜冥也不坚持，挥了挥手，“那就不打扰两位继续考察了。回头我让人把合同和施工方案初稿送过来。”
说完，他竟真的不再纠缠，转身，迈着那双长腿，悠哉游哉地朝着山下停着的一辆黑色越野车走去。
沈听雪和沈听荷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听荷低声问：“你真要跟他合作？还答应吃饭？”
沈听雪收回目光，眼神复杂，低声回道：“姐，地头蛇的关系，不用白不用。至于他……我总觉得，他越来越像了。”
“而且，他主动凑上来，未必是坏事。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不如放在眼皮底下看着。吃饭而已，探探虚实。”
沈听荷看了看妹妹，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山下，傅夜冥坐进车里，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山坡上那两个逐渐变小的身影，尤其是沈听雪那挺直而单薄的背影，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慢慢敛去，眼神变得深邃难明。
曾经，我傅夜冥，只是“他”的一缕分魂，带着“他”深刻烙印的影子。
那时的傅夜冥，爱沈听雪，爱得肆意张扬，爱得不择手段，因为那份爱里，掺杂着“他”对“阿楚”跨越轮回的疯狂执念。
现在的傅夜冥，依然爱沈听雪。
这份爱，或许起源于那个印记，却早已在独立的岁月里，生长出了属于自己的血肉。
他带着“季风”对“阿楚”那份深入灵魂的爱意，却也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傅夜冥，是黑道少主，是拥有独立人格的个体。
阿楚和季风，已经是过去式，是前世一卷斑驳的旧书。那一页，翻过去了。
这一世，只有傅夜冥，和沈听雪。
虽然，作为“傅夜冥”这个身份，他曾经短暂地“拥有”过她，但那不够，远远不够。那时的一切，都还笼罩在“分身”之下。
现在，他要重新开始。不是作为任何人的影子，不是背负着前世的债，只是作为傅夜冥，来追求他爱的女人——沈听雪。
从零开始，也好。
他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烟雾模糊了他眼底的温柔。
“沈听雪……” 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宣誓。
“这一局，我陪你慢慢玩。” 他掐灭烟头，发动了车子。越野车驶离了这片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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