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二年十二月,河内的冬天阴冷潮湿,但越南劳动党总部的会议室里却气氛火热。
黎笋将一份苏联最新援助清单拍在桌上,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四百辆t-54坦克、三百门122毫米榴弹炮、五千支AK-47,还有二十架米格-17战斗机。同志们,苏联同志这次是认真的。”
坐在对面的武元甲仔细阅读清单,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节奏。这位越南人民军的传奇统帅,此刻眉头紧锁:“装备是好装备,但运输是个大问题。从海防港上岸,再通过胡志明小道运往南方,至少要损失三成。美国人现在对北纬十七度线盯得很紧。”
“那就改进运输方法。”黎笋的语气不容置疑,“赫鲁晓夫同志在古巴丢了面子,现在要在越南找回来。莫斯科的指示很明确:要我们加大在南方的军事压力,让美国人知道社会主义阵营不是好惹的。”
他走到墙上的巨幅地图前,手指从河内一直划到西贡:“明年春季,我们要发动一次大规模攻势。目标是切断南越军队的交通线,控制中部高原,把解放区连成一片。”
“美国的反应会很强烈。”武元甲提醒,“肯尼迪刚在古巴赢了面子,不可能在越南丢里子。”
“那就让他丢。”黎笋眼中闪过锐光,“我们要让他们明白,东南亚不是加勒比海,这里的地形、气候、民心,都不适合美国大兵。”
会议持续到深夜。最终决定:一九六三年三月,发动“春季攻势”,投入五个主力师,目标控制崑嵩、波来古、邦美蜀三个战略要地。苏联承诺提供空中掩护和情报支持。
同一时间,西贡,独立宫。
南越总统吴廷琰正在接待美国新任驻越大使亨利·卡伯特·洛奇。这位出身东海岸政治世家的外交官,带来了华盛顿的最新指示。
“总统先生,”洛奇的语气带着美国人特有的直率,“国会已经批准了新的援助法案:今年对南越的军事援助增加到四亿五千万美元,包括两百辆m113装甲运兵车、一百五十架Uh-1直升机,以及足够装备十个师的轻武器。”
吴廷琰的英语带着浓重法语口音:“大使先生,我们需要的不仅是武器,还有士兵。北越正规军正在源源不断南下,光靠我的部队……”
“美国军事顾问团将扩充到一万六千人。”洛奇打断他,“他们会负责训练、指挥、后勤,但不会直接参与作战——这是政治红线。”
“那空中支援呢?”
“第七舰队的航母已经部署在南海。”洛奇走到窗前,看着西贡街头乱哄哄的景象,“b-52战略轰炸机可以从关岛起飞,必要时可以对北越实施‘有限轰炸’。但前提是——”他转过身,“南越政府必须进行政治改革,消除腐败,争取民心。华盛顿不能无限期支持一个不得人心的政权。”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吴廷琰的脸色阴沉下来,但他没得选择。从1955年上台开始,他的家族政权就靠美国援助维持。现在美国的要求越来越多,但给的也越来越多。
“改革需要时间。”他最终说,“但我们会做。不过在那之前,希望美军顾问能更深入地参与作战指挥。我的将军们……水平有限。”
“这个可以安排。”洛奇点头,“另外,我们建议实施‘战略村计划’。把分散的农民集中到有防御设施的村庄,切断越共的兵源和补给来源。”
“那需要大量资金。”
“钱不是问题。”洛奇说得很干脆,“问题是效率。明年三月之前,要在湄公河三角洲建成三百个战略村。能做到吗?”
吴廷琰咬咬牙:“能。”
送走美国大使后,吴廷琰的弟弟吴廷琛——这位实际掌控警察和特务系统的实权人物——从侧门走进来。
“哥,美国人这是要把我们绑上战车。”吴廷琛语气焦虑,“一万六千顾问?那和直接驻军有什么区别?万一战争扩大,我们就是前线。”
“我们有选择吗?”吴廷琰苦笑,“没有美国,北越三个月就能打到西贡。有美国,至少能僵持。僵持就有变数,也许哪天中苏分裂,也许哪天美国厌倦……总之,先活下去。”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那条将国家一分为二的十七度线:“通知各军区司令,准备迎接大战。美国人说北越明年春天会有大动作,我们要提前准备。”
曼谷,总理府。
李金唐面前摊着三份情报:一份来自泰国军事情报局,关于北越军队的调动;一份来自美国中情局的“友好通报”,关于南越的战略村计划;还有一份来自中国外交渠道的“情况说明”,委婉地表达了“希望泰国保持中立”的立场。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放下文件,对坐在对面的苏望海和吴吞说,“古巴危机把美苏对抗的火药桶,从加勒比海搬到了我们家门口。”
吴吞——这位国家安全委员会特别行动处处长——指着地图:“根据我们的侦察,过去两个月,至少有五十艘苏联货船抵达海防港,卸下的军用物资足够装备五个师。胡志明小道的运输量增加了三倍,现在每天晚上都有上千辆自行车、卡车在往南运物资。”
“美国的反应呢?”李金唐问。
“第七舰队的‘小鹰号’和‘星座号’航母已经进入南海。”苏望海接过话头,“驻泰美军乌塔堡基地的活动明显增加,最近一周有十二架次Rb-57侦察机从那里起飞,方向都是北越。另外,美国大使昨天私下询问,如果战事扩大,暹罗是否允许美军使用我们的机场和港口作为后勤中转站。”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需要请示。”苏望海顿了顿,“但美国人的语气很急,似乎已经等不及正式答复了。”
李金唐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是曼谷平静的街景,但六百公里外,一场可能席卷整个东南亚的战争正在酝酿。
“我们不能答应。”他最终说,“一旦允许美军使用我们的基地,我们就会成为北越和苏联的打击目标。但也不能拒绝得太生硬,美国人现在神经紧绷,一点刺激就可能过激反应。”
他回到桌前,快速写下几条原则:
1. 公开宣布严守中立,不介入越南内部冲突。
2. 私下向美国表示理解其安全关切,允许非武装的美军运输机在暹罗机场紧急备降,但禁止作战飞机驻扎或起降。
3. 通过中国渠道向北越传递信息:暹罗不会成为美国进攻北越的跳板,但也希望北越尊重暹罗主权和边境安全。
4. 加快泰老、泰柬边境的防御工事建设,防止战火蔓延。
“还有,”他补充道,“启动‘边境安全计划’。向清莱、乌汶、乌隆等与老挝、柬埔寨接壤的边境府增派边防部队。特别是湄公河沿岸,要建立二十四小时监控体系,防止武器走私和武装人员渗透。”
吴吞记录后问:“如果越南战争扩大,难民潮不可避免。我们要做准备吗?”
“要。”李金唐点头,“在东北部各府设立临时难民安置点,储备粮食和药品。但要严格控制——只接收真正受战火影响的平民,武装人员一律拒绝入境,交给联合国难民署处理。”
他顿了顿,又说出一句让两人都愣住的话:“另外,联系法国和日本的红十字会,邀请他们参与难民救助。要让国际社会看到,暹罗是在承担人道责任,不是被动应付。”
苏望海明白了:这是塑造国际形象的时机。在战争阴影下,一个负责任的中立国形象,比什么都重要。
一九六三年一月,第一缕硝烟飘过边境。
在老挝川圹省,北越军队的一支运输队遭遇南越特种部队伏击。交火持续两小时,十二名北越士兵阵亡,三辆满载武器的卡车被毁。事后调查发现,这支南越部队是从泰国乌隆府潜入老挝的——虽然泰国政府坚决否认知情。
事件引发连锁反应。北越向老挝爱国战线施压,要求加强对泰老边境的控制。老挝政府则向泰国提出抗议,指责泰国纵容甚至支持南越的跨境行动。
曼谷陷入外交危机。
李金唐紧急召见美国大使:“我要一个解释。为什么南越部队会从我国领土进入老挝?”
美国大使辩解:“那是南越军队的独立行动,美国顾问并不知情。而且,北越利用老挝领土向南方运输武器在先,这是自卫行动。”
“我不管谁在先。”李金唐语气强硬,“暹罗的中立立场必须得到尊重。如果再有类似事件,我们将关闭泰老边境,包括美国的人道主义物资运输。”
这话戳中了要害。美国援助南越的物资,有相当部分是通过泰国转运的。
大使态度软化:“我会向华盛顿汇报,确保此类事件不再发生。但希望贵国理解,我们正在对抗共产主义的扩张……”
“那是你们的事。”李金唐打断,“暹罗的事是维护自身安全和地区稳定。我们可以在情报分享、人道救援上合作,但绝不能成为战场的一部分。”
会谈不欢而散,但达成了微妙平衡:美国承诺约束南越,泰国默许非武装物资过境。
二月,战云更加密集。
在越南中部广治省,南越军队的一个团级据点被北越部队包围。美国空军出动b-26轰炸机支援,投下了三百吨炸弹,但据点仍然失守。这是北越正规军首次成建制歼灭南越团级部队。
消息传到华盛顿,五角大楼震惊。原来估计北越要到1964年才能发动师级攻势,现在整整提前了一年。
肯尼迪总统在国家安全委员会上质问:“苏联人到底给了他们多少装备?”
中情局长麦科恩回答:“至少够装备十个师。而且质量在提升——最新情报显示,北越防空部队已经配备了萨姆-2导弹,我们的飞机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进入了。”
“那就在导弹射程外轰炸。”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提出新方案,“用b-52从高空进行地毯式轰炸,摧毁胡志明小道的关键节点。”
“会误伤老挝和柬埔寨。”国务卿腊斯克提醒。
“那就让他们抗议。”麦克纳马拉态度强硬,“总比输掉越南强。”
肯尼迪最终批准了升级方案:b-52轰炸胡志明小道,美军顾问从训练转为实战指挥,增派三百名特种部队进入南越。
与此同时,莫斯科。
赫鲁晓夫在克里姆林宫招待北越代表团,举杯宣布:“社会主义阵营是团结的,是不可战胜的!美国人在古巴逼我们后退一步,我们就在越南前进十步!”
他批准了新的援助计划:向越南提供“飞毛腿”短程战术导弹——这是苏联首次向亚洲国家提供这类武器。虽然射程只有一百五十公里,但足以威胁岘港、顺化等南越重要城市。
军备竞赛升级了。
三月五日,“春季攻势”正式打响。
北越三个主力师同时进攻崑嵩、波来古、邦美蜀。南越守军猝不及防,七十二小时内,崑嵩失守,波来古被围,只有邦美蜀还在苦撑。
美国紧急调遣第173空降旅从冲绳飞抵西贡,这是美军战斗部队首次成建制进入南越——虽然名义上还是“顾问团”。
战火迅速蔓延。北越炮兵开始炮击十七度线以南的目标,南越空军则轰炸了北越的交通枢纽。老挝境内,胡志明小道沿线爆发数十次交火,泰国边境多次听到炮声。
曼谷宣布进入“边境警戒状态”。
李金唐在电视讲话中宣布:“暹罗王国不会介入邻国的内部冲突,但我们有权保卫自己的领土和人民。所有侵犯我国边境的行为,都将遭到坚决回击。”
讲话的同时,泰国陆军第一师向清莱方向移动,空军加强了边境巡逻。在外交层面,泰国联合柬埔寨、马来西亚、菲律宾,呼吁“立即停火,恢复和平谈判”。
但没人听。美苏两个超级大国已经杠上了,越南成了角力场。
三月十五日,一架美军F-105战斗机在轰炸北越时被萨姆-2导弹击落,飞行员跳伞落入老挝境内。美国要求泰国允许搜救直升机从泰国基地起飞,被李金唐拒绝。
“可以使用暹罗的民用机场进行人道主义救援,但军事行动不行。”这是他的底线。
美国大使几乎在咆哮:“那是我们的飞行员!他可能还活着!”
“所以更应该通过外交渠道,与老挝和北越谈判。”李金唐冷静回应,“军事冒险只会让局势更复杂。”
最终,飞行员被老挝爱国战线俘虏,成为谈判筹码。这件事让美泰关系降到冰点,但也让世界看到了暹罗的坚持:在战争狂热中,仍有国家试图保持理智。
四月初,雨季提前到来。
暴雨让越南的战事暂时缓和,但政治斗争更加激烈。西贡发生佛教徒示威,与政府军冲突,酿成流血事件。吴廷琰政权摇摇欲坠。
在曼谷,李金唐召开了为期三天的战略研讨会。与会者除了军政高层,还有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国际关系专家。
结论很明确:越南战争短期内不会结束,可能持续五年、十年甚至更久。暹罗必须做好长期应对准备。
会议制定了《长期中立与安全战略》:
1. 军事上,保持适度防御能力,不参与军备竞赛,但确保能保卫领土。
2. 经济上,深化与周边国家的合作,建立不受战争影响的贸易网络。
3. 外交上,坚持不结盟,与所有大国保持沟通,充当调解桥梁。
4. 社会准备,制定战争难民应急预案,储备战略物资。
“我们要做的,”李金唐在总结时说,“是在燃烧的房子旁边,建一座坚固的避难所。不参与火灾,但准备好接纳逃出来的人;不煽风点火,但准备好扑灭溅过来的火星。”
四月十日,越南战场传来消息:经过一个月的激战,北越控制了中部高原大部分地区,但伤亡惨重。南越丢失了大量领土,但主要城市还在。美国增兵至两万,苏联宣布将派军事顾问直接指导北越作战。
战争升级了,但还没有全面爆发。
在曼谷,李金唐站在地图前,看着那片被战火笼罩的土地。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在原本的历史里,这场战争会持续十二年,夺去三百万人的生命,改变整个东南亚的格局。
窗外又下起了雨。雨季的泰国郁郁葱葱,与六百公里外那片燃烧的土地,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和平如此脆弱,但总要有人去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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