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城中村狭窄潮湿的巷子里，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苟延残喘地亮着，在地上投下鬼魅般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垃圾腐烂的酸臭和廉价油烟味。
“站住！姓龙的！你他妈再跑一个试试！”
“龙西念！还钱！今天不把利息还上，打断你狗腿！”
身后传来粗野的咒骂和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棍棒敲击墙壁的“咚咚”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至少有三四个人在追他。
龙西念肺像要炸开，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两条腿沉得如同灌了铅。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廉价t恤早已被汗水和巷子里溅起的污水湿透，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上。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停下！停下就完了！
【人生体验加载中……世界背景：现代都市·负债深渊（地狱难度）。核心任务：在三个月内，清偿所有债务（本金+利息），摆脱“老赖”身份，并生存下去。任务奖励：积分500点，特质‘逆境商数’（提升在极端压力下的冷静分析与生存能力），随机生活技能*1。失败惩罚：灵魂能量持续逸散，现实映射霉运缠身（永久）。】
系统的提示音在此刻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甚至比身后催债人的叫骂更让龙西念感到绝望。
地狱难度？三个月还清所有债务？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原本只是个普通的社畜，工作不顺，生活压抑，偶然接触了网络足彩，起初小赚了几笔，欲望就像滚雪球一样膨胀。赌球网站那些“金牌分析师”、“内部消息”的鬼话，加上高额赔率的诱惑，让他一步步深陷。输光了积蓄，就开始借网贷，一个平台接一个平台，以贷养贷，拆东墙补西墙，利息像雪崩一样越滚越大。等他终于清醒过来，看着手机上密密麻麻的借款App和天文数字般的待还金额时，一切都晚了。
工作丢了，朋友借遍后开始躲着他，亲戚的电话再也打不通。催收电话和短信24小时轰炸，言语从最初的客气到后来的威胁、辱骂，甚至pS了他的遗照和裸照群发通讯录。今天，他终于被一伙线下催收堵在了租住的城中村门口。
“妈的！这小子属兔子的！分头包抄！”身后的叫骂声更近了。
龙西念慌不择路，拐进一条更窄的死胡同。尽头是一堵三米多高的砖墙，墙头上插着碎玻璃。他心头一凉，转身想退出去，巷口已经被两个拿着钢管、纹着花臂的壮汉堵住了。另一个人从旁边的岔道慢悠悠走出来，手里掂量着一根棒球棍，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跑啊？怎么不跑了？”掂棒球棍的是个光头，脸上有道疤，咧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龙西念是吧？欠‘速达金服’八万六，逾期四十三天，连本带利十二万三千五。哥几个大半夜的陪你玩马拉松，这劳务费，是不是也得算算？”
龙西念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浑身发抖，声音干涩：“大……大哥，再宽限几天，我一定还，一定还……”
“宽限？”光头嗤笑一声，一棍子砸在旁边的铁皮垃圾桶上，发出“哐当”巨响，“这话我们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今天不给钱，也别怪我们不客气。你是想留条胳膊，还是留条腿？自己选。”
另外两个壮汉狞笑着围了上来。
龙西念心脏狂跳，绝望像冰水一样淹没了他。他口袋里只剩下皱巴巴的二十三块五毛钱，手机早就因为欠费停机了。还钱？拿命还吗？
【警告！检测到极高人身威胁！建议体验者立刻寻找脱身方法！】系统冷冰冰地提示。
脱身？怎么脱身？他又不是上个世界的赌神或者教父，他现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欠了一屁股债的倒霉蛋！
就在棒球棍带着风声朝他膝盖抡来的瞬间，龙西念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和急智，猛地蹲下身，抓起地上半块板砖，用尽全身力气朝光头脸上扔去，同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我跟你们拼了！”
砖头砸偏了，擦着光头的耳朵飞过，但也吓了他一跳，动作一滞。龙西念趁机像泥鳅一样从他腋下钻过，朝巷口猛冲！他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操！抓住他！”光头反应过来，怒吼道。
守在巷口的两个壮汉伸手来抓。龙西念闭着眼，低头猛撞过去！其中一个被他撞了个趔趄，另一个的钢管擦着他的后背划过，火辣辣地疼。
他冲出了巷子，没命地在大街上狂奔。身后是气急败坏的追骂声和脚步声。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偶尔疾驰而过的汽车。他专挑黑暗的小路钻，七拐八绕，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才瘫倒在一个24小时自助银行狭窄的玻璃隔间里，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气，眼泪和鼻涕混着汗水糊了一脸。
玻璃门外，城市霓虹依旧闪烁，冰冷而遥远。隔间里只有机器运转的低鸣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
他颤抖着摸出那个破旧的智能手机，屏幕碎了角，勉强开机。电量只剩5%。他连上银行微弱的公共wi-Fi，点开那些催债App。红色的逾期提示，刺眼的待还金额，每一个数字都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眼睛。
【速达金服：待还 125,350.00元】
【闪电借款：待还 67,800.00元】
【无忧白条：待还 43,200.00元】
【花花分期：待还 31,500.00元】
……
林林总总，十几个平台，加起来……八十七万六千四百五十二块三毛！
而这，仅仅是他能清晰记起的本金和部分利息，还有更多滚雪球般的罚息和违约金，像无底洞一样吞噬着他。
三个月？还清？他连明天的早饭在哪里都不知道。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自动关机。最后一点光也消失了。
龙西念蜷缩在冰冷的自助银行角落，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肩膀无法控制地耸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过后，是一种麻木的空洞。
他想起了猝死前加班的夜晚，想起了在各个世界里叱咤风云的快意。可现在呢？比社畜还不如，像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
“系统……”他在心里嘶哑地呼唤，“这就是你给我的新‘巅峰体验’？老赖的巅峰？”
系统沉默了片刻，才用那电子合成音回答：【体验者，巅峰并非只有荣耀与权力。绝境逢生，背负如山债务而顽强生存，直至摆脱桎梏，亦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登顶’。请正视挑战，寻找破局之路。】
破局？路在哪里？
龙西念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着玻璃门外偶尔走过的、行色匆匆的夜归人。他们或许疲惫，但至少有家可回，有路可走。
而他，龙西念，欠了巨债、被暴力催收、身无分文、饥寒交迫，连这自助银行的隔间，天亮后恐怕也无法久留。
开局地狱，走投无路。
这就是他新一段“人生”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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