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劈在锈剑上，炸出一串刺目的火花。
云绵绵没躲，反而将剑尖往地上又压了半寸，像是要把这道天雷钉进地底。她眉心的红痣滚烫发麻，仿佛有东西在里面缓缓转动，要破皮而出。
林素婉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她从血雨里走来，裙摆拖过地面，留下一道湿痕，像刚从谁的伤口里爬出来。锁骨处的魔纹扭动如活物，瞳孔早已不是人类该有的颜色——一片猩红，连眼白都染透了。
“姐姐。”她开口，声音却不像人声，倒像是好几个人同时低语，“你终于肯见我了。”
云绵绵眯起眼，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一道雷光：“我不是你姐，我是你噩梦。”
话音未落，林素婉猛然抬手，整片天空的血雨瞬间凝滞，随即化作千万根细针，齐刷刷调转方向，直指云绵绵。
洛玄离一步跨前，斩相思终于出鞘三寸，剑气横扫，将血针尽数震碎。可就在他动作的刹那，林素婉嘴角一扬，颈间胎记骤然亮起，一股诡异的共鸣荡开。
云绵绵胸口猛地一闷，像是被人从内部狠狠攥住了心脏。
双生共鸣——痛觉共享。
她低头看去，自己锁骨下方，竟也浮现出一道淡淡的印记，正随着林素婉的动作微微抽搐。
“原来如此。”她冷笑，“你是我的‘备份’？还是说……我才是你的替身？”
林素婉不答，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漆黑的阵盘——正是云家祖地的主控阵眼。她指尖一捏，阵盘裂开一道缝，一股腐朽到极致的力量喷涌而出。
天地变色。
乌云翻滚成漩涡，中心裂开一道口子，隐约可见一座倒悬的宫殿虚影。而她的脚下，地面寸寸龟裂，浮现出巨大的魔纹阵图，与之遥相呼应。
“你以为揭穿一个使者就够了吗？”林素婉声音冷得像冰，“仙界派他来，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真正的命令，早就下来了——清除你，重启轮回。”
云绵绵听得直乐：“重启轮回？你们当我是手机系统啊？删个缓存就能重装？”
她话音未落，体内忽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光暗灵根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一明一暗两股气息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像是两条互相吞噬的蛇。
糟了。
她在心里默念：上次用剑灵血压制是权宜之计，现在雷劫余威散去，封印松动，再不稳住，自己先魔化了。
就在这时，腰间的碧玉葫芦轻轻一震。
一行小字在脑海浮现：**“该抢了，宿主。”**
她咧嘴一笑，二话不说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葫芦上。空间瞬间震荡，金光自葫芦口射出，直击林素婉心口胎记。
“啊——！”林素婉惨叫一声，身形踉跄后退，魔阵节奏被打乱。
云绵绵趁机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强行引导体内暴动的灵根。光与暗在丹田交汇，竟渐渐凝聚成形——一头银鳞巨龙，一头墨角黑龙，彼此缠绕，却又泾渭分明。
围观的弟子全傻了。
“那……那是灵根？不是说她只有雷灵体吗？”
“双生灵根？！这不是传说中千年才出一次的体质？”
云砚躲在远处树杈上啃瓜子，边嚼边嘟囔：“丫头，这次玩大了，别把天捅穿。”
洛玄离站在她身后三步，手指始终搭在剑柄上，眼神却落在她背上——那里，光暗气息交织成纹，隐隐勾勒出一副古老图腾，像极了百年前被封印的诛仙剑阵残图。
林素婉稳住身形，抹去嘴角血迹，冷笑：“你以为觉醒双灵根就能赢？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猛地将阵盘插入地面，魔阵全开。倒悬宫殿的虚影彻底显现，无数锁链垂下，缠向云绵绵。
“你是初代圣女分裂出的心魔，而我——”她高举双手，“才是被选中的容器！今日，我要把你吞回去，完成真正的合一！”
话音落下，魔阵轰然启动，天地血雨倒灌而下，形成一个巨大的茧状领域，将两人尽数笼罩。
双生领域——开启。
外界视线瞬间被隔绝，只剩下扭曲的空间和回荡的低语。
云绵绵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原上，四面八方都是镜子，每面镜子里映出的都不是她，而是不同年龄、不同死状的“云绵绵”——七岁被夺灵根，十二岁坠崖，十五岁走火入魔……
全是轮回中的她。
“欢迎回家。”林素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每一次你死，我就活一点。你越痛苦，我越强大。”
云绵绵缓缓转身，看着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所以你哭的时候掉珍珠，是因为吸了我的气运？”
“聪明。”林素婉笑，“可你再聪明，也逃不过命运。你注定要死，我注定要替你活着。”
“哈。”云绵绵突然笑了，“你说我是心魔？那你照照镜子——你连独立灵魂都没有，靠吸我残魂续命，算什么？AI训练数据吗？”
林素婉脸色一沉，挥手打出一道黑芒。
云绵绵不闪不避，任由黑芒击中胸口。可就在接触瞬间，她体内光暗巨龙猛然睁眼，一声龙吟响彻识海。
黑芒反噬，直冲林素婉而去。
她惊叫一声，连连后退：“不可能！你怎么能反控双生契约？！”
“契约？”云绵绵一步步逼近，“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云墟空间，只认我一个主人。”
她抬手一招，碧玉葫芦悬浮半空，金光洒落，将所有镜面尽数击碎。每碎一面，林素婉的身体就溃烂一分。
“你复制功法，盗我机缘，踩着我的尸体往上爬。”云绵绵声音冷了下来，“但你永远碰不了我的东西，因为系统判定你是——非法用户。”
林素婉尖叫着挥出魔刃，直取她咽喉。
云绵绵抬手，光暗巨龙破体而出，一左一右缠上魔刃，咔嚓一声，将其绞碎。
“现在。”她抓住林素婉手腕，将她按在地上，“轮到我问你了——谁给你下的命令？仙界？还是云家残魂？”
林素婉狞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他们都在等你打开天门。”
话音未落，她脖颈处的胎记突然爆开，一团黑雾喷出，直扑云绵绵面门。
云绵绵反应极快，侧头躲避，可黑雾速度更快，瞬间钻入她鼻腔。
她闷哼一声，眼前一黑，识海剧烈震荡。
与此同时，外界——
洛玄离瞳孔骤缩，只见双生领域中心，两股能量疯狂对冲。光与暗交织成漩涡，竟硬生生撕开一道时空裂痕。
裂缝中，隐约有模糊人影晃动。
他握紧斩相思，正要上前，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云砚从树上跳下，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别动！那是因果断层，踏进去就回不来了！”
可就在这时，裂缝深处，一道稚嫩的童音响起：
“姐姐，救我。”
洛玄离浑身一震。
那声音……和七岁的云绵绵，一模一样。
而领域之内，云绵绵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指甲深深抠进头皮。她看见无数画面在脑中闪回——母亲被绑上祭坛，父亲引火自焚，而小小的她，被锁在地宫最深处，耳边回荡着族老们的诵经声：
“以圣女之血，启天门之路……”
“不——！”她怒吼一声，猛地抬头，眼中雷纹暴涨，光暗巨龙再度现身，这一次，它们不再缠斗，而是合为一体，化作一条贯穿天地的光暗长河，直冲林素婉而去。
“我不是你的容器。”她一字一句道，“我是终结你的人。”
轰——！
魔阵崩塌，双生领域碎裂，林素婉发出最后一声凄厉惨叫，身体如沙粒般消散。
可就在她消失的瞬间，那道时空裂痕非但没有闭合，反而越扩越大。
风停了，雨止了，连时间都仿佛凝固。
云绵绵喘着粗气，单膝跪地，手中锈剑插在地上支撑身体。她抬头望向裂痕，只见其中光影流转，一道素白身影正缓缓浮现。
那是个女子，眉心一点朱砂，手持一柄断裂的长剑，面容……和她七分相似。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云绵绵撑着剑，慢慢站起。
裂痕边缘，一滴血从她指尖滑落，正好砸在锈剑的剑刃上。
剑身轻轻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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