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洞穴中，血腥气尚未散去，揭示着之前刚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
张予手提衡德森的蓝色长剑，剑尖斜指地面，一步步走向瘫软在地的屈琬婷。
他心念微动，身旁的金鳞角蟒，便低伏身躯，硕大的头颅缓缓凑近，冰冷的金色竖瞳如两盏幽冥灯火，死死锁定了屈琬婷。
属于三阶妖兽的凶威与龙族血脉的天然威压，重重压在她颤抖的心神之上。
“嗬……嗬……”
屈琬婷喉间发出不成调的喘息，娇躯蜷缩如虾，连抬头直视的勇气都已丧失。
方才衡德森被金蛟一爪拍碎护身灵光、被长剑洞穿眉心、最终连尸身都被吞噬的恐怖景象。
已将她所有的心机、狠辣与侥幸彻底碾碎，只剩下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张予在距离她丈余处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审视着这位片刻前还算计深沉的美艳女修。
他并不急于开口，只是让这份死寂与金鳞带来的压迫感，在洞穴中无声蔓延，如同慢火煎熬，一点点摧毁她最后的心防。
良久，他才用一丝带着轻蔑与玩味的口吻，打破了沉默：
“屈仙子，你先前那份智珠在握，运筹帷幄的神气，如今……怎地半分也寻不见了？”
这平淡的话语，却如同尖锥刺入屈琬婷耳中。
她猛地一颤，仿佛从噩梦中惊醒，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张予脸上。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半步，涕泪横流，声音嘶哑破碎：
“丁道友！我知错了！是我有眼无珠，冒犯天威！”
“求道友开恩，饶我一条贱命！我再也不敢了！”
她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击在粗糙的地面上，很快便是一片青紫血痕，再无半分往日风情。
张予微微俯身，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
“现在，你知道得罪丁某的下场了？”
“知道了！真的知道了！”
屈琬婷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妆容早已花成一团，眼中尽是绝望的哀求。
“求道友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愿意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任凭主人驱策！”
“只要主人饶我不死，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为了活命，她已不顾一切。
“哦？做什么都愿意？”
张予直起身，语气陡然转冷。
“可惜，丁某信不过你。今日放你离去，他日你逃回大兴城，定会寻得机会向衡盖一告发，丁某岂不是自找麻烦？斩草除根，才是正理。”
“不！不会的！”
屈琬婷肝胆俱裂，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竟猛地撕扯自己的衣襟，露出半边雪白圆润的香肩，语无伦次地急声道：
“奴婢愿奉上本命魂血，认道友为主，永生永世，绝不背叛！”
“奴婢……奴婢还深谙双修采补之道，最会伺候人，定能让主人……让主人满意舒心！求主人收留！”
看着眼前这为了活命不惜一切，甚至以色相为饵的屈琬婷，张予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反而更添几分警惕与淡漠。
他需要的是一个有用的棋子，一个能提供逍遥门信息的渠道，而非一个暖床的玩物。
“魂血？” 张予终于松口，但眼神依旧冰冷。
“也好。交出魂血，暂留你一命。若敢有丝毫异心，你应该知道后果。”
屈琬婷如蒙大赦，哪里还敢犹豫。
她挣扎着盘膝坐好，不顾衣衫不整，双手艰难地掐动一个奇异法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眉心处一缕蕴含着她部分神魂本源的精血，被缓缓逼出，漂浮至张予面前。
张予神色不变，伸手虚引，熟练地将这缕魂血纳入自己识海深处，打下神魂烙印。
至此，屈琬婷的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间，成了他继冯氏兄妹、赖月晶之后的第四名仆从。
魂血认主完成，屈琬婷浑身一软，气息萎靡，但眼中却多了一丝认命般的顺从与劫后余生的解脱。
张予心念一动，身旁威猛的金鳞低吼一声，化作一道金光，被他收回灵兽袋中。
洞穴内的恐怖威压顿时消散大半。
直到此刻，张予才真正开始盘问。
他寻了块平整的岩石坐下，目光如电，射向勉强整理好衣衫的屈琬婷：
“说吧，你与逍遥门，究竟有何恩怨？对逍遥门内情，又知道多少？”
屈琬婷闻言，娇躯明显一僵，脸上闪过复杂之色，有怨恨，有恐惧，也有一丝难言的愧疚。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已无隐瞒可能，便缓缓开口，道出了一段隐秘：
“回禀主人，奴婢……原是逍遥门内门弟子。家母章明洁，曾是门中金丹长老之一，执掌宗门弟子月奉审核、发放之职。”
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十余年前，家母……利欲熏心，联合门中另外几位掌权的金丹长老，通过伪造账目、虚报损耗等手段，暗中贪墨了宗门数千弟子长达数年的月俸，累计灵石……数千万之巨。”
她顿了顿，眼中怨毒之色更浓：
“母亲让奴婢携部分赃款与重要账目副本先行离开宗门，来到散修盟势力范围的大兴城隐匿，约定待风头稍过，便一同前来汇合，远走高飞。”
“岂料……家母在撤离前夕，东窗事发！虽非她一人之过，却被推出来当了替罪羊，当场被擒，扣押于宗门黑水狱中，至今生死不知！”
张予立刻抓住了关键：
“所以，逍遥门多次派人追捕于你，并非全因你叛出门墙，更是要追回赃款与账目，并拿你归案，扫清同党。”
屈琬婷咬牙点头：“正是。”
“奴婢逃至大兴城后，立刻公开宣布脱离逍遥门，并设法攀附上了衡德森。”
“逍遥门虽强，却也不愿为了一个叛徒与坐拥元婴修士的散修盟彻底撕破脸皮，尤其此事牵扯门内丑闻，他们更不欲闹大。”
“故而只能暗中寻找奴婢落单的机会下手……今日路上拦截的杀手，便是为此而来。”
听到这里，张予心中念头飞转。
屈琬婷的供述，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也为他提供了一个进入逍遥门的切入点——
若是能将屈琬婷以及她掌握的贪墨证据交还逍遥门，是否足以换取一个入门资格，甚至更多？
他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若我想加入逍遥门，有何门路？”
屈琬婷猛地抬头，看向张予，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与苦涩：
“逍遥门收徒不论出身修为，只需通过考核即可。”
“主人是想……用奴婢做投名状么？恐怕行不通。” 她苦笑摇头。
“单是贪墨一案，牵扯的绝不止家母一人！门内尚有数位金丹长老参与其中，地位稳固。”
“主人若贸然将奴婢与证据交出，非但可能无法入门，反而会立刻引来那些人的疯狂灭口！他们绝不会容许此事再被掀开。”
张予目光微凝，这倒是他未曾细想的关节。
逍遥门内部的水，果然很深。
“倒是思虑周全。”
张予语气不明地赞了一句，却让屈琬婷心头一紧。
“不过，你现在是我的奴仆，如何处置，我自有主张。”
“你只需记住自己的本分，好好表现，或许尚有一线生机。若再耍花样……”
他未尽之言中的冰冷杀意，让屈琬婷再次打了个寒颤。
“奴婢不敢！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为主人效力！” 她连忙表忠心。
张予又问了几个关于衡德森的问题。
屈琬婷不敢隐瞒，坦言两人确为道侣，
衡德森早年曾被逍遥门一女修暗算，元阳大损，根基受伤，修为停滞乃至倒退，且丧失了男性雄风。
觊觎张予强大肉身，正是为了抽取其元阳本源，弥补自身亏损，重振雄风。
“如此说来，倒是你将我的特殊之处，透露给他的了？”
张予似笑非笑。
屈琬婷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
“奴婢该死！奴婢当时鬼迷心窍！求主人责罚！奴婢再也不敢了！”
张予并未立刻发作，转而问道：
“衡德森已死，其父衡盖一，身为元婴修士，可有手段追踪到我等？”
这是目前最大的隐患。
屈琬婷思索片刻，谨慎答道：
“回主人，元婴修士神通广大，非奴婢所能揣测。”
“但奴婢所知，衡盟主已闭关冲击元婴中期十余年，洞府禁制全开，轻易不会出关。”
“且千荡山距大兴城千里之遥，想来，短时间内应无法察觉。”
“只是为防万一，主人还需小心为上。”
张予点了点头，这与他判断相近。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
“你既已认我为主，便需替我办事。”
“我命你即刻动身，前往五圣山治下的万仙城，在那里潜伏下来，暗中打探消息，购置产业，为我日后前往游历打好前站。”
“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返回大兴城，更不得泄露今日之事分毫。”
“奴婢遵命！”
屈琬婷毫不犹豫地应下，能离开这是非之地，对她而言亦是解脱。
张予又将衡德森的储物袋取出，当着她面，将其中灵石、丹药、以及一些有价值的灵草材料收起。
其余诸如功法玉简、身份令牌等物，则连同那柄蓝色飞剑一起，重新装回储物袋，递给屈琬婷。
“这些东西，你带到万仙城妥善藏匿，或寻隐秘之处销毁。以防衡盖一真有什么血脉追踪之术，通过这些遗物找到凶手。”
张予考虑得颇为周全。
“主人思虑周详，奴婢明白。”
屈琬婷双手接过储物袋，小心收好。
处理完这些琐事，张予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处曾喷涌地肺之火的地穴。
衡德森布置的转阳大阵已破，地火口安静了许多，但那朵地肺之火却已隐入地下火脉深处，不见踪影。
他走到地穴边，盘膝坐下，心念沟通丹田。
一缕紫红色的南明离火自他指尖跃出，灵动异常，似乎对下方浓郁的火灵之力极为渴望。
“去，将它找出来。”
张予神识引导着南明离火，缓缓探入炽热的地脉之中。
南明离火如同归家的游鱼，顺着地脉火灵流淌的方向，轻易便感知到了那朵地肺之火的位置。
它兴奋地摇曳着，竟不等张予命令，便猛地扑了上去！
张予脸色微变。
南明离火虽是他的本命灵火，但已诞生微弱灵智，对同属性的火源有着本能的吞噬欲望。
这朵地肺之火对它而言，乃是大补之物！
地穴深处，幽蓝与紫红两色火焰剧烈纠缠，南明离火霸道无比，不断侵蚀着地肺之火的火灵本源，眼看就要将其彻底吞噬炼化。
“回来！”
张予立刻催动神魂烙印，强行约束南明离火。
张予额角见汗，耗费了不少神魂之力，才勉强将南明离火收回体内。
那朵地肺之火已是光芒黯淡，灵性受损，萎靡地漂浮在地火口上方。
“急什么？”
张予以内视之法，安抚着丹田内躁动的南明离火。
“此火我另有用处。日后定会为你寻来更精纯强大的火源吞噬，助你成长。”
感受到张予的承诺与一丝不悦，南明离火才渐渐安静下来，只是依旧传递出一丝对那地肺之火的觊觎之意。
张予摇摇头，不再理会，开始专心施展收火法诀，将那朵元气大伤的地肺之火，小心翼翼地封入一个特制的寒玉盒中。
此行虽凶险万分，但终是斩除后患，收服仆从，更得了地肺之火。
通往逍遥门的路，似乎又清晰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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