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床上相拥而眠的轮廓。
司空瑾睡眠很浅，这是多年商海沉浮养成的习惯，尤其是在唐囡囡怀孕后，他更是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忽然，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一声极力压抑的、细弱的抽气声。
他立刻清醒，睁开眼，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向臂弯里的唐囡囡。
只见她眉头紧锁，双眼紧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一只手正无意识地按在侧腹。
“囡囡？”
司空瑾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明显的紧张。
他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照亮了唐囡囡有些发白的小脸。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撑起身，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湿腻。
唐囡囡被腹痛搅得睡意全无，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和焦急的语气，勉强睁开眼睛，声音虚弱：
“没、没事……就是肚子……有点疼……”
“肚子疼？”
司空瑾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他立刻掀开被子，仔细观察她的情况，声音紧绷：
“怎么个疼法？是持续的，还是一阵一阵的？具体在哪个位置？”
他一边问，一只手已经迅速抓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准备随时呼叫家庭医生，甚至启动紧急预案直接去医院。
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唐囡囡心里一暖，又有点过意不去，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缓解那阵痉挛般的疼痛。
“好像是……右边……有点抽着疼……也不是一直疼，就、就一阵……”
她断断续续地描述着。
孕晚期以来，身体的各种不适增多，她本来想忍一忍，不想深更半夜惊动大家。
司空瑾的眉头锁得更紧。
右边？阵痛？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看过的孕产资料，排除着各种可能性。
宫缩？不像。阑尾炎？位置似乎不太对。宝宝们压迫？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先乱了阵脚吓到她。
“别怕，我在。”
他握住她微凉的手，沉稳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先拨通了内线电话，言简意赅：
“让医生团队立刻上来，夫人腹痛。”
然后，他放下电话，小心地调整她的姿势，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大手温柔地、规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和侧腹，试图帮她放松。
“深呼吸，囡囡，跟着我的节奏。”
他引导着她，自己的心跳却快得如同擂鼓。
唐囡囡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热度和沉稳的心跳，听着他冷静的指令，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她跟着他的指引，慢慢地、深深地呼吸。
疼痛似乎真的在缓缓减轻。
“好点了吗？”
他低头，紧盯着她的表情，不错过任何一丝变化。
“嗯……好像……好一点了……”
唐囡囡感觉那阵抽痛渐渐散去，只剩下些许余韵，她松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靠着他。
“可能是……宝宝压到什么地方了，或者……假性宫缩？”
她根据自己看的书猜测着。
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敲响，得到允许后，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带着便携设备快步走了进来。
“司空先生，夫人。”
“她刚才右边腹部阵痛。”
司空瑾立刻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同时小心地将唐囡囡放平，方便医生检查。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医生经验丰富，一边安抚唐囡囡，一边迅速做了基础检查，听了胎心，又仔细询问了疼痛的具体感觉、持续时间和频率。
“胎心都很正常，强劲有力。”
医生首先给出了一个定心丸。
司空瑾和唐囡囡都微微松了口气。
“根据夫人的描述和检查来看，”医生收起听诊器，语气平和地判断，“很可能是增大的子宫压迫到右侧的圆韧带，引起的牵拉痛，这在孕晚期，尤其是多胞胎妊娠中比较常见。假性宫缩的可能性也有。”
他看向司空瑾：
“目前看没有急性危险的指征。可以先观察，如果疼痛加剧，或者出现规律宫缩、见红、破水等情况，再立刻去医院。”
听到医生专业的判断，司空瑾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但眼神里的关切丝毫未减。
“确定没问题？”他还是不放心地追问。
“从目前的体征看，是的。”医生肯定地点头，“不过今晚需要密切观察。我们会留在隔壁客房值班，有任何情况随时按铃。”
送走医生，卧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壁灯依旧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司空瑾回到床边，没有立刻躺下，而是在床边坐下，重新握住唐囡囡的手。
“还疼吗？”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不疼了，真的。”
唐囡囡摇摇头，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和疲惫，心里满是歉意：
“对不起，阿瑾，吓到你了……其实没那么严重，我本来想忍一忍就过去的……”
“不许忍！”
司空瑾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但更多的还是后怕和心疼：
“任何时候，只要有一点点不舒服，都必须立刻告诉我，知道吗？”
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郑重：
“囡囡，你和宝宝们的健康和安全，是第一位。没有任何事，比这个更重要。”
“我不想你一个人承受任何不适，哪怕只有一点点。”
唐囡囡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认真和关切的眼眸，鼻尖微微发酸。
“知道了。”
她小声应着，主动凑上前，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以后不会了。”
司空瑾感受着她唇瓣的柔软和依赖，心里最后那点紧张才彻底消散，化为一片柔情。
他回吻了她一下，然后小心地躺下，将她重新拥入怀中，大手依旧保护性地覆在她隆起的腹部。
“睡吧，我守着你们。”
他在她耳边低语。
“你也睡，”
唐囡囡往他怀里缩了缩，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医生都说没事了。”
“嗯。”
他应着，却没有闭上眼睛。
直到听着怀中人儿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确认她真的熟睡之后，他才借着壁灯微弱的光线，久久地凝视着她的睡颜。
月光如水，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入室内。
司空瑾毫无睡意，脑海中回放着刚才她疼痛时苍白的脸色，心脏依旧微微发紧。
他知道，随着孕周的增加，后面可能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
生产的风险，更是悬在他心头的一把剑。
三个宝宝，意味着比单胎更高的风险。
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在心里再次确认了一遍早已安排好的医疗团队、应急预案和产后护理的每一个细节。
他要确保，万无一失。
他的囡囡，他视若生命的宝贝，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他低下头，极轻地吻了吻她的发顶，像是一个无声的誓言。
夜色温柔，守护无声。
这一夜，有人安睡，有人无眠。
而无眠的人，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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