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音的情报精准得可怕。就在耗子派出的人马刚刚撒出去没两天,一队打着皇家仪仗、由百名精锐禁军护卫的车驾,便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通往黑石城的官道上。
为首者,是一名面白无须、眼神带着几分倨傲的中年宦官,正是传旨天使。他坐在装饰华丽的马车里,撩开车帘,看着远处那座在他眼中依旧显得灰扑扑、破败不堪的城池,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蛮荒之地,苦寒之所…真不知摄政王为何要抬举这等边鄙武夫。”他低声嘟囔了一句,整理了一下自己代表着皇家威严的袍服,准备宣读那份在他看来如同“扔给野狗一块骨头”般的圣旨。
黑石城这边,早已接到了哨探急报。
“来了!朝廷的天使来了!”耗子一路小跑着冲进守将府,语气带着兴奋和紧张。
姬轩正在与墨衡商讨一种利用杠杆原理改进的投石机设计图,闻言,他放下炭笔,脸上露出一丝早有预料的笑意。
“终于来了。”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战袍——这是他特意选的“行头”。“走吧,按计划行事。老铁,让你的人把架势摆开,但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明白!”老铁瓮声答应,立刻跑去调动人手。
当天使的车驾抵达黑石城下时,看到的是一副“热烈”而又“窘迫”的欢迎场面。
城门大开,以姬轩为首,黑石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瘸叔、老铁、耗子,甚至连墨衡都被拉来充数——全都恭敬地站在城门口迎接。他们身后,是数百名排列还算整齐,但装备五花八门(大多是从北狄和黑风寨缴获的破烂)、面带菜色(部分是饿的,部分是化妆效果)的士兵。更远处,还有许多探头探脑、衣衫褴褛的百姓。
整个场面,突出一个“穷”字,以及一种“久旱盼甘霖”的殷切。
那天使在侍从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目光扫过这场面,眼中的倨傲更盛,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他清了清嗓子,尖细的嗓音拖长了调子:
“北疆黑石城守将于轩,接——旨——!”
姬轩立刻上前一步,带着身后众人,做出要跪拜的姿势,脸上堆满了“激动”和“惶恐”:“末将于轩,恭迎天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演技在线,表情到位,语气饱满…嗯,可以打九十分。」 他内心给自己点了个赞。
天使很满意姬轩这种“恭敬”的态度,微微颔首,展开了手中明黄色的绢帛圣旨,用他那特有的腔调,抑扬顿挫地宣读起来。
圣旨内容与苏妙音情报所述基本一致。先是高度“赞扬”了姬轩在北疆的“忠勇”(尤其含糊地提了一句“力挫北狄”),然后话锋一转,以皇帝(实为摄政王)念其功勋、体恤边将辛苦为由,加封其为“北疆镇抚使”,总揽黑石城及周边三百里军政要务,准其自行募兵,便宜行事。
“……望卿恪尽职守,保境安民,勿负皇恩!钦此——”
“臣,于轩,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姬轩双手过头,恭敬地接过那沉甸甸的圣旨,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仿佛激动得不能自已。
他身后的老铁、耗子等人也跟着山呼万岁,场面一时间显得“感人至深”。
天使看着姬轩那“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边将,一点恩惠就激动成这样。他脸上露出一丝虚伪的笑容:“于镇抚使,快快请起。陛下与摄政王对您可是寄予厚望啊!这北疆安危,可就系于您一身了。”
“天使大人言重了!末将…不,臣定当粉身碎骨,以报皇恩!”姬轩站起身来,依旧保持着“激动”的表情,紧紧抱着圣旨,如同抱着什么绝世珍宝。
他热情地将天使一行人迎入城内,沿途自然是各种“破败”景象尽收天使眼底。所谓的“镇抚使府邸”更是寒酸得让天使直皱眉头。
接风宴席更是简陋到了极点,最好的食物也就是一只烤羊(还是刚宰的),几坛劣酒,连像样的瓷器都没有几个,多用粗糙的木碗陶盆替代。
天使勉强吃了几口,便借口旅途劳顿,要去休息。姬轩亲自将他送到临时收拾出来的、最好的房间(其实也就比士兵营房稍微干净整齐点)。
关上房门,确认左右无人后,姬轩脸上那“激动”和“恭敬”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低头看着手中这份代表着权力和陷阱的圣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北疆镇抚使…名头倒是响亮。」
「戏,演完了。接下来,该干正事了。」
他将圣旨随手放在桌上,如同放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老黑,”他在心中默念,“扫描这份圣旨,记录其材质和印鉴能量特征,或许以后有用。”
“叮!扫描完成。目标:皇室诏书(绢帛)。蕴含微弱龙气(伪)及权柄能量印记。已记录能量频谱。”
「伪龙气?呵,有意思。」 姬轩眼神微动,不再关注圣旨。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黑石城在夜色中星星点点的灯火,那里有他忠诚的兄弟,有辛勤的工匠,有期盼安宁的百姓。
权力也好,陷阱也罢。
既然给了他这个名分,这片土地,他就守定了!
不仅要守,还要将它打造成最坚固的堡垒,最繁荣的根基!
天使的到来,如同一阵风,吹动了黑石城的旗帜,也吹响了姬轩真正踏上争霸之路的号角。
第二天,天使便迫不及待地带着姬轩“进献”的少量北狄“土特产”(几把弯刀和皮甲),在一脸“感激”的姬轩恭送下,离开了这座他一天都不想多待的“破烂”城池。
送走天使,姬轩立刻召集所有核心成员。
他扬了扬手中的圣旨,脸上再无昨夜的卑微,只有锐利和决断:
“名分已定,枷锁也已套上。”
“诸位,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的时候,到了!”
“我们的目标,是把这三百里‘封地’,变成北狄的噩梦,变成帝国北疆最硬的骨头,变成我们…真正的家!”
回应他的,是众人炽热而坚定的目光。
黑石城,这台刚刚获得“官方认证”的战争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功率,轰然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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