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那一刹那被拉长、粘稠。一百米的距离,在茂密的云杉和山毛榉之间,隔着层层叠叠的灌木和倒伏的树干,视线受阻,但双方都无比确信对方的存在。森林的寂静变成了紧绷的弓弦,每一片叶子似乎都停止了颤动。
张三维持着握拳静止的手势,身体微侧,耳朵捕捉着风穿过林隙带来的任何细微声响。他的队员们如同石雕,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侧翼那片林间空地,同样死寂,但那几个涂抹油彩的身影消失前瞬间的眼神交换和肢体语言,已经说明了一切——对方也发现了他们,并且同样训练有素,同样选择了隐蔽和观察。
是oSS的人?还是美军游骑兵?或者别的什么单位?张三无法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绝非善茬,目的也绝非郊游。他们也被那谷口的痕迹和隐约的隧道轮廓所吸引。一场预料之中却又不希望发生的遭遇,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硬碰硬是下下策。枪声一响,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彻底惊动可能存在的隧道守卫,甚至引来附近其他的势力,将局面彻底搅浑。他们的任务是“确认”和“监控”,是“影武者”,不是来打攻坚战的。
张三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缓缓放下握拳的手,伸出两根手指,先指向自己眼睛,然后极其缓慢而明确地,指向谷口方向,最后摊开手掌,掌心向下,轻轻按了按。一个简单的手势:目标在前,我们保持现状,暂时不动。
他相信对方带队的也是个明白人,能看懂这近乎直白的战场通用语言。现在,双方就像两只在黑暗洞穴中突然相遇的猛兽,互相嗅探着,评估着,谁先轻举妄动,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被山脊彻底吞没,森林迅速陷入深沉的暮色。谷口那黑黢黢的洞口,在越来越暗的光线下,更像是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对面林地依然没有动静,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并未消失。张三知道,对方也在等,等一个契机,或者等自己这边先露出破绽。
不能再等了。每多等一秒钟,隧道里的情况就可能发生变化,或者有第三股、第四股力量被吸引过来。他必须打破僵局,但又不能以冲突的方式。
他再次做出手势,指向两名队员(包括“鼹鼠”),示意他们跟随自己。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利用树木和地形的每一寸掩护,开始向谷口方向移动,不是直线,而是划出一个微小的弧线,刻意远离美军小队可能潜伏的那片区域。他的动作轻柔得像一片飘落的树叶,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们要进去了,你们看着办。
这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试探。如果对方开枪或试图拦截,那么冲突不可避免。如果对方只是继续观察,那么他们就能获得宝贵的先手探查机会。
移动异常艰难,每一步都要避开枯枝落叶,身体几乎贴着地面。汗水从额头滑落,渗进眼睛,带来刺痛,张三连眨眼的频率都控制到最低。他能感觉到身后两名队员同样紧绷到极致的状态,也能感觉到侧翼那片林地里,几道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他们背上。
二十米,三十米,五十米……他们距离谷口那丛伪装过的灌木越来越近。预想中的枪声没有响起,对面林地依旧沉默。对方选择了观望,或者说,在评估这支突然出现的、身份不明的“第三方”队伍的意图和实力。
这给了张三机会。他率先抵达谷口,隐藏在最后一道岩石棱线后。近距离观察,洞口比远处看更加高大,足以容纳火车通过。洞口的伪装相当粗糙,主要是用砍伐的树木和编织的树枝覆盖,但能看出近期有人活动并试图加固的痕迹。地面上,两条清晰但布满落叶和泥土的铁轨痕迹,从森林深处延伸而来,消失在洞内的黑暗中。铁轨是窄轨,符合一些旧矿或森林铁路的特征。
洞口两侧的岩石上,有人工开凿的射击孔痕迹,但此刻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机油、湿土和某种淡淡霉味的气息,从洞内缓缓涌出。
张三向身后打了个手势,“鼹鼠”迅速靠前,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潜望镜式窥镜,小心翼翼地将其探过岩石边缘,调整角度,观察洞内情况。几秒钟后,他缩回手,对着张三用唇语和极轻的气声说道:“视线范围有限,大概三十米。铁轨向内延伸,两侧有栈道。没看到人,没灯光。有积水,深度不明。空气……还行,应该通风。”
没有守卫?这不太正常。除非守卫在更深处,或者……已经撤离?又或者,这是一个陷阱?
张三不敢大意。他示意另一名队员警戒侧翼和后方(主要防范美军小队),自己则和“鼬鼠”准备进行初步潜入。他从腿袋中掏出一个小玻璃瓶,打开,里面是几只尾部涂着微弱荧光剂的甲虫(这是出发前用贡献点从系统兑换的小玩意,用于在不使用灯光的情况下进行短距离路径标记)。他将甲虫放在洞口内侧铁轨边,甲虫立刻沿着铁轨向黑暗中爬去,尾部留下几乎看不见的、但对特定滤光镜可见的微弱痕迹。
然后,他戴上了那副初级红外夜视仪(同样来自系统,电池有限,必须节约使用)。视野顿时变成一片单调的绿色,洞内的轮廓清晰了许多。铁轨、潮湿的岩壁、顶部垂下的钟乳石状凝结物、地面一滩滩反光的水洼……依旧没有活物的热信号。
他朝“鼹鼠”点点头,两人如同两道真正的影子,贴着洞壁,无声无息地滑入了隧道。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将他们吞没,只有夜视仪里单调的绿色世界和自身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心跳声。
隧道内部比想象中宽阔,显然是经过人工拓宽以容纳火车。走了大约五十米,前方出现了岔路,一条主道继续深入,另一条稍窄的支路向右延伸,似乎是通往维护区域或通风井。铁轨在这里分岔,但主道的铁轨痕迹更新,落叶和灰尘较少。
张三蹲下身,仔细检查地面。除了他们的脚印,还有至少两种不同的靴印,一种是德式军靴常见的较深花纹,另一种则更杂乱,像是劳保鞋。痕迹都比较新,不超过一周。他还注意到岩壁上有几处新鲜的刮痕和烟熏的痕迹。
他示意“鼹鼠”继续监视主道,自己则转向那条支路。支路很短,尽头是一个不大的洞室,里面堆放着一些空的油桶、散落的工具(扳手、铁锹)和几个破烂的木箱。洞室一角,有一个用帆布半盖着的东西。张三用枪口轻轻挑开帆布——下面是一台老式的汽油发电机,旁边连着几卷电缆,电缆一端被剪断。发电机是冷的,显然有段时间没用了。
这里曾经有人活动,但似乎撤离得很匆忙,或者……有计划地停止了某些作业。
退出支路,回到主道岔口。就在这时,夜视仪的边缘,主道深处的绿色视野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反了一下光,非常微弱。张三立刻静止,调整焦距。那反光点位于大约一百米外,隧道在这里似乎有一个向右的弧度,反光点就在弯道另一侧。
是金属?玻璃?还是水?
他决定再靠近一些。两人继续前进,更加谨慎。隧道内的空气似乎更加滞闷,那种霉味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像是陈旧纸张和劣质皮革的气息。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散落的纸张碎片,踩上去发出轻微的脆响。
接近弯道时,张三突然停下,举手示意。他听到了声音,非常非常微弱,从弯道另一侧传来。不是人声,更像是……某种持续的、低沉的嗡鸣,或者说是机械怠速运转时极其轻微的震动声?
难道里面还有人?发电机不是坏了吗?
他贴着冰冷的岩壁,将夜视仪小心翼翼地从拐角边缘探出极小角度。
视野里,弯道过后,隧道似乎变得更加开阔,像一个地下站台。那反光点来自停放在站台侧线轨道上的物体——不是一整列火车,而是……几节车厢!车厢看起来厚重结实,窗户极小且被遮盖,车身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土和蛛网,但某些金属部件在夜视仪的微光增强下,依然反射出黯淡的光泽。
而在那几节车厢更深处,隧道并未结束,依旧通向不可测的黑暗。那低沉的嗡鸣声,似乎就是从更深的地方传来的。
找到了!虽然不是完整列车,但这几节车厢的出现,已经证实了传说的核心部分。然而,那持续的嗡鸣和深处未知的黑暗,却像是一盆冰水,浇灭了初步发现的些微兴奋。
隧道守卫在哪里?这声音是什么?那几节车厢是全部,还是只是诱饵或弃子?更深处,是否隐藏着真正的“黄金列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张三缓缓缩回夜视仪,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发现隧道只是开始,真正的谜团和危险,或许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而此刻,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隧道入口外,还有另一支虎视眈眈的队伍,同样被这黑暗的洞口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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