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引擎的轰鸣声在南锣鼓巷响起时，整条胡同都震动了。
林向阳坐在驾驶室里，手握方向盘，目光平静地望向前方。副驾驶座上，周晓白握着两个孩子的手，念安好奇地扒着车窗往外瞧，继业则挺直腰板坐着，努力做出小男子汉的模样。
车厢里装的东西不多——几件像样的家具，两口箱子，一些必要的锅碗瓢盆。大部分旧物都留在了西厢房，或者送给了院里需要的人。林向阳说，新家要有新气象。
卡车是从食品厂调来的，司机本来要帮忙，被林向阳婉拒了。他想亲自开这趟车。
院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
阎埠贵一家来得最早，于莉抱着个崭新的搪瓷脸盆，眼圈有些红：“向阳，晓白，这个……留着用。到了新家，好好的。”
林向阳下车接过，点点头：“谢谢嫂子。解成在厂里好好干，下半年分房有希望。”
阎解成激动得直搓手：“哎！我一定好好干！”
刘光天和几个在食品厂工作的年轻人也来了，七手八脚地帮着固定车厢里的物品。刘光天压低声音说：“厂长，院里这些人……您真就这么走了？”
林向阳拍拍他肩膀：“该清算的都清算了。你们好好过日子，有事到厂里找我。”
正说着，中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易中海拄着拐杖，在壹大妈的搀扶下颤巍巍走出来。短短半年，他头发全白了，背佝偻得厉害，再没了当年“一大爷”的威严。他张了张嘴，浑浊的眼睛看着林向阳，最终只喃喃说了句：“走了……好，走了好……”
林向阳看着他，心中无悲无喜。这个曾经用“道德”压了他多年的老人，如今也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头。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贾家的门始终紧闭着。但林向阳敏锐地注意到，那扇破窗户的帘子掀起一角，又迅速落下。
倒是秦淮茹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拎着个小布包。她走到卡车边，犹豫片刻，把布包递给周晓白：“自己腌的咸菜……不值钱，给孩子就粥吃。”
她的神色复杂，有羡慕，有释然，还有深深的疲惫。厂里已经给了她正式工身份，虽然辛苦，但总算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孩子了。贾张氏上个月被送回老家，院里清静不少。
周晓白接过布包，温声道：“谢谢秦姐。棒梗要是愿意，暑假可以来食品厂包装车间做临时工，按天算钱。”
秦淮茹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哎！好，好！谢谢！谢谢晓白！”
“装什么好人！”傻柱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传来。他拎着个网兜，里面是几个饭盒，挤到车前，梗着脖子把网兜往驾驶室一塞：“路上吃的！我何雨柱不欠人情！”
自从进了食品厂食堂，傻柱那股混不吝的劲儿收敛了不少，但嘴还是硬的。林向阳看看那饭盒，知道里面肯定是他最拿手的菜。
“谢了，柱子。”林向阳难得叫了他的小名。
傻柱一愣，别过脸去，挥挥手：“赶紧走赶紧走，别挡着道！”
最后检查了一遍，林向阳让周晓白和孩子们上车。他站在卡车旁，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四合院。
青砖灰瓦，斑驳的门楣，熟悉的水槽，晾衣绳……这里埋葬了原身父母的血泪，也见证了他从绝境中爬起的每一步。那些算计、冷眼、咒骂，那些深夜的饥饿与寒冷，那些奋起反击的快意恩仇，都在这方院落里交织成一段无法磨灭的记忆。
但，该告别了。
他拉开车门上车，系好安全带。周晓白握住他的手，温热的触感传来。
“都好了？”她轻声问。
“嗯。”林向阳发动卡车。
引擎轰鸣，卡车缓缓驶出胡同。倒车镜里，四合院的大门越来越远，那些挥手送别的人影渐渐模糊。
车子拐出南锣鼓巷，驶上宽敞的大街。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暖洋洋的。
“爸爸，我们的新家很大吗？”念安趴在周晓白腿上问。
“很大，有院子，你可以种花。”林向阳从后视镜里看着女儿。
“我要种向日葵！”念安欢呼。
继业认真地说：“我要一个书房，写作业。”
“都有。”林向阳笑了。
周晓白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轻声说：“真像做梦一样。”
是啊，像做梦。林向阳想。从那个濒死的高烧夜，到激活山河空间，到一次次反击，到遇见晓白，创办工厂……五年时间，天翻地覆。
卡车驶出城区，向郊外开去。他们买的地在城北，依山傍水，交通也便利。林向阳亲自参与了设计，建成了一栋融合了现代舒适与中式韵味的两层小楼，带一个大院子。
“厂里这个月的报表我看了，”周晓白说起正事，“新产品销路打开后，利润比上月增长了百分之三十。于莉提议开拓津门市场，我觉得可以试试。”
“你拿主意就行。”林向阳信任妻子的商业头脑，“不过别太累，让下面人多跑跑。”
“知道。”周晓白微笑，“我就是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为了今天，值得所有的抗争和努力。
车子拐进一条新修的柏油路，两旁是整齐的白杨树。远处，一片崭新的建筑群映入眼帘。他们的新家就在其中。
那是一栋白墙灰瓦的小楼，院子用矮墙围起，既保证了私密性，又不显封闭。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车——周兴华的吉普。
“五舅来了！”继业眼尖。
果然，周兴华正靠着吉普车抽烟，看见卡车，咧嘴笑着挥手。旁边还站着周卫国，以及一个让林向阳和周晓白都意想不到的人——周师长。
车子停稳，林向阳连忙下车：“爸，您怎么来了？”
周师长穿着便装，背着手打量着小楼，满意地点点头：“女儿女婿乔迁，我能不来看看？”他转向林向阳，眼神温和中有赞许，“这地方选得不错。向阳，你这几年，做得很好。”
简单的几个字，却是最高的肯定。
周兴华凑过来捶了林向阳一拳：“行啊妹夫，这宅子气派！比我那筒子楼强多了！”
周卫国则递过一个文件袋：“街道和厂里那边的手续都办妥了，西厢房已经重新分配。另外，区里推荐你参选今年的‘优秀民营企业家’，材料在这里。”
林向阳接过，心中感慨。有岳家这样的助力，很多事情确实事半功倍。
工人们开始卸车。周晓白带着孩子们先进屋安排，林向阳陪着岳父和两位舅哥在院子里说话。
“杨厂长的案子，月底宣判。”周卫国低声说，“证据确凿，起码十五年。聋老太的历史问题也查清了，她那条线，彻底断了。”
林向阳点点头。这个隐患，终于彻底清除。
“四合院那边……”周兴华挑眉，“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谈不上放过。”林向阳看着远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走出来了，他们还在那里。这就够了。”
周师长深深看了女婿一眼：“豁达是好事。但你记住，该硬的时候还得硬。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家，有业，有要保护的人。”
“我明白，爸。”
正说着，屋里传来念安的欢呼声：“我的房间好漂亮！哥哥你看，窗户外头有树！”
周晓白走出来，笑容满面：“爸，二哥五哥，都进屋坐吧。向阳，你来一下，卧室的床怎么摆比较好？”
林向阳对岳父和舅哥点点头，转身走向那个亮着灯、充满欢声笑语的家。
夕阳西下，给崭新的小楼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院子里，周师长背着手，看着女婿挺拔的背影融入那片光明中，嘴角露出欣慰的笑意。
“这小子，比我们当年强。”周兴华感慨。
“时代不一样了。”周卫国推了推眼镜，“但他的路，是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屋内，林向阳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远处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近处是自家院子里温暖的光。
周晓白走过来，靠在他肩头：“看什么呢？”
“看我们的新生活。”林向阳握住她的手。
山下，南锣鼓巷的方向隐没在暮色里，再也看不见了。
而那些曾经以为永远走不出的困局、打不破的牢笼、挣不脱的算计，如今都成了身后的风景。
卡车驶离了胡同，而他们的人生，正驶向无限可能的远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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