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意识交锋、信息的代价与暗藏的杀机
林琛的决定如同在平静的暗蓝色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尚未扩散，压力却已悄然而至。整个安全港的气氛变得更加凝滞，连那厚重秩序力量的流淌，似乎都带上了一丝紧绷感。
他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在等待杨锦荣回应的间隙，全力投入到恢复之中。灵魂的创伤在惰性秩序环境的温养下缓慢愈合，枯竭的能量池也如同久旱的河床，贪婪地汲取着每一丝渗透进来的力量。他没有再冒险进入秩序沉淀池，而是将全部心神用于消化之前锤炼的收获，将那“沉凝”的秩序印记与自身意志更深层次地融合。
阿华依旧昏迷，但气息在青鸾的照料下逐渐平稳。那枚悬浮的三相结晶，则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稳定地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守护着内部那微弱的意识火种。
近乎两个单位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过去。
终于，安全港那幽暗的穹顶上，一点极其细微、若不刻意感知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涟漪荡漾开来。一道被压缩到极致、包裹着多重加密规则的微弱信息流，如同穿越了无数屏障的幽灵，精准地投射到了主厅中央。
青鸾银白的眼眸瞬间锁定信息流，双手在虚空中快速划动，无数淡金色的数据符文流淌而出，开始对其进行急速解码。
林琛也睁开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目光锐利地看向那正在被解析的信息源。
片刻之后，青鸾面前的虚空中，凝聚出了一行行由幽蓝色与惨白色光芒交织形成的文字，带着杨锦荣那特有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淡漠语调（虽然是文字，却能在意识中直接形成语音感）：
“不错的勇气，林琛。地点可以商议，但‘定金’……呵，你们似乎还没有完全认清自己的处境。”
文字微微波动，继续显现：
“不过，为了展示我的‘诚意’，我可以提前给予部分信息。记住，这只是开胃菜。”
“关于‘影渊’：它们并非通常意义上的生命或组织，更近似于一种‘规则的阴影’，‘存在的悖论’。它们追逐一切‘异常’与‘禁忌’，目的并非占有，而是‘记录’与‘同化’，最终使目标成为它们‘阴影数据库’的一部分，抹除其独立的‘可能性’。它们对‘归墟’的兴趣，源于归墟本身即是终极的‘异常’与‘禁忌’。它们最后的行为，可视为一种针对更高优先目标（古老意念）的‘数据采集’与‘防火墙构建’，牺牲部分单元以获取核心数据并确保主体隐匿。它们依旧潜伏在陈浩身上，如同等待时机的病毒。”
“关于‘归墟的钥匙’：并非指某个具体物品，而是指一种‘资格’或‘权限’。陈浩的‘寂灭体质’在生死关头与归墟之力共鸣，让他成为了一个潜在的‘坐标’与‘通道’。而彻底掌控或引导这种‘资格’的关键，在于平衡。秩序、混沌、调和、乃至更复杂的规则交织……你们误打误撞弄出来的那个小玩意儿（指三相结晶），方向勉强沾边，但太过稚嫩和脆弱。”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林琛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杨锦荣给出的信息虽然依旧模糊，但却指向了更深层的真相！影渊的本质是“规则的阴影”、“存在的悖论”，它们的目的竟然是“记录”与“同化”，将目标变成它们数据库的一部分？这听起来比蚀光的污染更加抽象和恐怖！而归墟的钥匙，果然与陈浩的体质和“平衡”有关！
“他在故意抛出诱饵，但又有所保留。”青鸾冷静地分析，“关于影渊的信息较为详细，可能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也可能是影渊的存在同样对他构成了某种妨碍。而关于‘钥匙’的信息则极其模糊，关键部分被隐藏了。”
就在这时，幽蓝与惨白的文字再次凝聚，提出了杨锦荣的条件：
“现在，展示你们的‘诚意’。开放一个临时的、低权限的意识连接接口。地点，就定在……你们那可怜巴巴的‘三相结晶’外围的秩序力场边缘。我只身前来（意念投影），进行初步沟通。拒绝，或试图设伏，交易即刻作废。你们还有二十五单位时间考虑。”
开放意识连接接口？在三相结晶的边缘？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要求！意识连接，哪怕是最低权限，也意味着杨锦荣的意念可以直接渗透到他们最核心的防御区域，天知道他隐藏着什么后手！而在三相结晶附近进行，更是将陈浩复苏的唯一希望置于险地！
“他在试探我们的底线，也在试探三相结晶的稳定性。”青鸾的声音带着寒意，“此提议风险极高。”
林琛死死盯着那些文字，大脑飞速运转。杨锦荣吃准了他们信息匮乏、时间紧迫的弱点，步步紧逼。拒绝，可能意味着彻底失去获取关键信息的机会，甚至可能迎来他更猛烈的打击。接受，则无异于引狼入室。
但，他们真的还有其他选择吗？固守待援？净界主基地自身难保。指望在剩余时间内实力暴增？根本不现实。
赌一把！
林琛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看向青鸾：“如果我们严格控制接口权限，将连接范围死死限制在结晶力场外围，并由你全程监控能量流动，能否将风险降到最低？”
青鸾沉默了片刻，银白眼眸中数据流疯狂计算，最终回答道：“可以尝试建立单向信息滤网和瞬时断联机制。但无法完全排除对方利用未知规则漏洞进行渗透的可能性。风险预估……仍高达47.3%。”
接近一半的失败概率！林琛的心沉了沉。但他想起杨锦荣信息中提到的“平衡”，想起那脆弱的三相结晶。
“答应他！”林琛斩钉截铁，“但在连接建立前，他必须再回答我三个问题！这是最后的条件！”
他必须榨取更多信息，哪怕只能多得到一丝！
信息发送后，短暂的沉默。仿佛能感受到杨锦荣在另一端那饶有兴味的审视。
新的文字浮现：“有趣。说吧，哪三个问题？”
林琛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凝聚成意念，透过青鸾加密发送：
“第一，净界内部的叛徒，除了你，还有谁？或者说，你代表的，是净界内部的哪一个派系？”
“第二，你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掌控归墟？还是别的？”
“第三，我体内的‘系统’，它的来源，你是否知晓？”
这三个问题，直指核心！关乎敌人阵营，关乎最终目的，也关乎他自身的根源！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稍长。显然，林琛的问题触及了杨锦荣更深的秘密。
良久，回信终于到来，文字的光芒似乎都变得有些明灭不定：
“问题很敏锐，但代价，需要你们自己承担。”
“第一，净界并非铁板一块，‘求稳派’、‘激进派’、‘观测派’……盘根错节。我属于哪一派？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你们只需要知道，阻碍我的，皆是敌人。”
“第二，我的目的？告诉你们也无妨——打破这令人作呕的、僵化的‘秩序循环’，为此，我不介意利用任何力量，包括蚀光，也包括……归墟。”
“第三，你的系统……来自一个早已被‘蚀光’吞噬的失败试验场。它是那个文明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火墙’兼‘观察哨’，可惜，如今也成了蚀光蔓延的帮凶。真是讽刺。”
文字到此，骤然变得凌厉：
“问题解答完毕。现在，开放接口！五息之内，若未感应到连接通道，一切作废！”
杨锦荣给出的答案如同惊雷，在林琛脑海中炸响！净界内部分裂！他的目的是打破秩序循环！系统来自被蚀光吞噬的文明，是防火墙也是观察哨？！
信息量巨大，真伪难辨，但每一个答案都足以颠覆认知！
没有时间细想了！
“青鸾！开放接口！限制在结晶力场外围！”林琛毫不犹豫地下令。
青鸾双手疾点，主厅中央，那三相结晶外围的淡金色力场边缘，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不可见的空间裂隙缓缓张开，散发出微弱的吸引之力。
几乎在接口开放的瞬间，一股阴冷、晦涩、夹杂着蚀光腐朽气息与某种尖锐秩序感的意念，如同等待已久的毒蛇，倏地钻了进来，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由幽蓝与惨白光芒构成的杨锦荣虚影，出现在三相结晶的力场之外！
那虚影带着令人不适的笑容，目光先是扫过悬浮的结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与贪婪，随即落在了严阵以待的林琛和青鸾身上。
“我们又见面了，林琛。还有……青鸾观察者。”杨锦荣的意念之音直接响起，带着戏谑，“看来，你们把这残次品守护得不错。”
他所谓的“残次品”，显然指的是三相结晶。
林琛强忍着立刻动手的冲动，冷冷地注视着他：“‘定金’我们已经收到。现在，说出你真正的交易内容！”
杨锦荣的虚影微微一笑，目光却如同手术刀般剖析着林琛：
“交易很简单。将‘归墟载体’（陈浩）交给我。作为交换，我不仅可以保证你们另外两人的安全，还可以告诉你们……如何真正修复并强化这个脆弱的‘三相结晶’，甚至，如何让你……彻底掌控你体内那矛盾的力量体系。”
他顿了顿，语气充满了诱惑与威胁：
“否则，凭你们现在的手段，这结晶最多再维持五十单位时间就会崩溃。而到时候，失去这层庇护的陈浩意识，会瞬间被归墟吞噬，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选择吧，林琛。是抱着这注定破碎的希望一起沉沦，还是……与我合作，拥抱新的‘可能性’？”
恐怖的交易条件，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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