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
一阵连绵不绝的响声，像是有人在窗外疯狂叩击玻璃，呼唤屋内贪睡的青年，快快醒来。
被吵醒的陈眠惊坐起来，毛毯从身上滑落都没察觉。
顾枕书抱着他尸体在血泊中入睡的景象，仿佛还在眼前，他心有余悸地低头按住胸口。
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电暖炉被搬到了近处，开着最大档位，黄光暖烘烘地照在身上。
桌面上的玫瑰相册已经合拢，旁边放着墨蓝礼盒。
咚！咚！咚咚！敲窗声仍在持续，频率更加急促。
他循声望向一扇窗户，从窗帘的缝隙里隐约能看到细枝状的棕色物体，在执着地敲击玻璃。
是笔仙？陈眠四下环顾，没看到铅笔在屋里：你怎么到外面……
窗帘拉开，玻璃外面是一支外表狼狈的铅笔，笔尖断裂，雨水顺着笔杆流下，似乎在哭泣。
陈眠赶紧开窗把它拿了进来，手心里的笔杆沾满了泥水，还有些棕色漆皮脱落，十分凄惨的样子。
他反手将风雨关在窗外，瞥见院子里低洼处水坑积满，墙头仙人掌被摧折，和枯藤断裂的枝条一起落在泥浆里。天色已不那么昏暗，但留下了满地狼藉。
冷吗？ 陈眠用毛巾给铅笔擦拭干净污渍，放在电暖炉前烤火。
他看着受伤的笔仙，问道：是谁把你扔出去的？顾枕书？
铅笔摇摇晃晃地飘起来，折断的笔尖在空中比划着字迹：“保护… 你…”
随即啪的一下，摔在了沙发边缘，差点滚落掉地。
陈眠忙按住它的笔杆，向里侧安全的位置移去，笔仙在他掌下可怜兮兮地蹭了蹭，不再动弹，仿佛陷入了休憩。
陈眠目光从铅笔上移开，落到那本相册上。第一次主动呼唤起系统。
这也是故事的一部分吗？
系统在空中浮现：【检索中……】
【检索完毕，《睡前故事合集》世界运行日志核查无误】
【祝您游戏体验愉快】
我不愉快， 陈眠双眼一虚，盯着面板追问道，顾枕书是怎么回事？
【关键词检索中…… 检索完毕，关键角色无异常，符合叙事逻辑。】
【拒绝剧透，从我做起，请玩家自由探索。】
【拜～】
陈眠看着那句 “拜～”，气笑了。知道从系统那里问不出什么信息后，他心里反而涌起了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平静。
他看了眼休息的铅笔，将那本相册作为 “罪证” 拎在手中，抄起墙角的雨伞撑开，大步迈出了家门。
瓢泼大雨还在捶打海岛，柏油路面上的积水正顺着斜坡往下流。
陈眠举着雨伞顶着风朝南坡前行，走到岔路口时，裤脚已完全浸湿。
冰冷的雨水像贪婪的蛇，顺着脚踝向上缠绕，汲取着体温。陈眠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在意和犹豫，继续踩下下一步。
在嘈杂的雨声里，伞内的空间更显得安静，像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他能听到自己鞋底踩过地面的啪嗒声，一步一响，一步一响，一步两响…………
脚步声似乎出现了回音，每一步都在重响。
前方雨幕重重，将远处的建筑群遮掩得仅剩下模糊的轮廓，灯光稀疏，不知都是谁家。
“好冷啊，靓……” 一个虚幻的声音忽然响起，还没说完，陈眠手里的硬壳相册已经当头砸下。
“滚！”
那道额外的脚步声骤然消失。
陈眠连头也没回，甩了甩相册上的雨水，继续撑着伞向前走去。
南坡那棵歪脖子老树下的宅院，已经清晰可见。窗户位置似乎站着个背光的人影，正在向这里远眺。
……
风声呼啸，歪脖子老树下掉落一地枯叶细枝。
陈眠走到此处时，窗户已经没了人影，只有 “嗷呜” 的猫叫声和电视机播放的节目声，从屋内传出来。
雨水顺着伞骨汇成水流，砸在老旧的门廊上，木制地板片刻就阴湿一大片。
陈眠顿了顿脚步，将伞随手挂在一侧木栏杆上，才走到门前。
他抬起手，用相册硬角砸响了房门。
“顾枕书！开门！”
门几乎是立刻就被拉开了，仿佛有人一直等在后面。
顾枕书出现在门口，脸上写满了措手不及的惊喜：“学弟？！你怎么…… 快进来！快进来，外面雨这么大，你全身都淋湿了！”
陈眠没有动，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抬起眼，目光直视这个貌似纯情的学长，被相册窥视愚弄、被系统敷衍激起的不悦还在心中翻涌。
“顾枕书，你很喜欢我。”
顾枕书的脸唰一下红透了：“我…… 学弟，你……”
陈眠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喜欢到，死了也要追着我，是吗？”
空气凝固，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既然这么喜欢我，” 陈眠往前踏了一步，逼近门槛，“跪下，学一声狗叫听听。”
“汪！” 顾枕书脱口而出。他脸上的惊怔不过一瞬，下一秒便变得虔诚到扭曲，双膝一弯，便要跪下去。
陈眠立即抬手阻止，用相册抵住了他的肩膀：“可以了。”
“…… 学弟？” 顾枕书僵在原地，他眼中的青灰色倏地退去，只剩下茫然无措和羞耻：“我刚才……”
测试结束了，答案昭然若揭。陈眠用相册推了推顾枕书道：“进去。”
“去你房间。” 他说，“我们，聊聊这本东西。”
“去、去我房间！” 顾枕书大脑轰的一声，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走吧。”
陈眠面无表情向前逼近一步。
被相册抵住的顾枕书，不由自主地跟着后退一步。
屋内支着耳朵偷听的叔公，立即坐正了身体，装作看电视的样子，手里撸着橘色肥猫，心里嘀咕：
‘啧，现在的小年轻…… 谈个契兄弟都玩得这么花了？…… 当面就让人学狗叫？’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真是看不懂了……’他感叹着，眼角余光一直瞥着两人。
看着自己侄孙像个木头一样，被那个本岛的靓仔倒逼着走进卧室，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了。
房间门 “咔哒” 一声关上。
门内，顾枕书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陈眠，心神仍有些恍惚，今夜一切都进展的太快了。
他想到那一声汪，羞耻感比上次的社死更强烈，但是如果能再来一遍，他可以……
“顾枕书，” 陈眠的话语打断了他的连篇幻想。指着那本相册道：“我们来谈谈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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