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晨的雨,没有停的意思,淅淅沥沥敲在窗上,把整个世界浸成一片朦胧的水灰色。
发财蹲在门口玄关处,看看那个敞开的猫包,又抬头看看周末,琥珀色的猫眼里仿佛写着大大的加粗黑体字——“人,你有点过于狗了”。它尾巴尖烦躁地拍打着地板,每一声“啪嗒”都像在发表抗议演讲。
猫包旁边,肖朗已经第三次检查出行清单:“猫包、疫苗本、零食、玩具、尿垫……尿垫应该用不上吧?就在车上待一会儿……”
他看着发财投来的可怜小眼神,有些心软犹豫:“真要去啊?下雨呢,路上滑,要不改天?我看发财也挺不情愿的……”
“疫苗约好了就得去。”周雪从楼梯上下来,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薄外套,走到玄关处,弯腰拎起猫包掂了掂。
发财望见妈妈手臂微微绷紧肌肉线,瞬间怂怂地瘫成了一张猫饼,用全身演绎“死也不进去”的壮烈。
周雪对耍赖的橘猫冷呵,视线在猫和弟弟之间扫了个来回,最后定格在周末脸上:“它这样像谁。一事到临头就装死。”
“啊?”周末被瞥的一愣,像谁?什么意思,反正我才不这样。我只是偶尔……大概,只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拖延执行而已。
他假装不懂姐姐眼神的样子,蹲下身,试图用最温和的语气说服那颗梗着脖子的猫猫头,“发财,就一针,很快的。你看,护士小姐姐上次还夸你勇敢呢。”
“喵——嗷!”发财的回应是蹬腿在地板上滑行后退,尾巴炸成鸡毛掸子,整只猫写满了“我不听我不听”。
周雪转着车钥匙,看老公和弟弟又哄又劝把发财装进猫包里。忽然又对周末道:“我半夜起来喝水,听见你房间里有人在说话。你昨晚是不是说梦话?”
周末心脏漏跳一拍,面上却稳如老狗:“我说梦话了?说什么了?”
周雪掂了掂猫包,估算重量:“听不清。是做噩梦吗?”她瞥向周末的眼神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听见发财在叫,它好像挺担心你的。”
肖朗立刻紧张:“做噩梦了?是不是昨天别墅……”
“没有。”周末接过猫包,手指碰到冰凉的塑料拎手时,感觉有什么微凉的东西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
像是有人和他一起握住了把手。
他顿了顿,没继续解释,只是把猫包拎高了点。透过网格,能看见发财在里面缩成一团,胡须都耷拉着,整只猫散发着“被背叛了”的悲壮气息。
“走吧,”周末对猫说,声音很轻,“打完针给你开那个金色罐头的,进口的。”
发财在猫包里发出闷闷的“呜噜”声,不知是抗议还是附和。
那个看不见的同行者,似乎在他耳边低低笑了一声。气息拂过耳廓,带着老庙烧香后的余韵,却又混着点干净的凉意。
周雪没再追问,只是用扇子敲了敲猫包:“走了。约的九点半,别迟到。”
车开下山路时,雨变小了些,变成细密的雨丝,在车窗上划出斜斜的痕迹。
周末开着车,肖朗坐在后座,猫包放在他腿上,正轻声细语地说话,隔着网格试图用零食贿赂发财:“不怕不怕,很快的,就一下下……来,发财,吃一口,就一口……这是你最爱的冻干……”
“肖朗,你这样它更紧张。”旁边的周雪表情无奈。
周末从后视镜里望向后座,忍不住笑:“姐夫,你这叫‘糖衣炮弹’。”
“我这不是安抚它嘛……”肖朗低头看看猫包,发财正从网格里盯着他,眼神幽怨。动手又塞进去一块冻干。
猫包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发财吃了冻干,但尾巴还是烦躁地拍打着内壁。
周雪刷着手机,忽然轻笑一声。
“怎么了姐?”
“王导在工作群里发了个投票,”周雪把手机屏幕转向周末,“‘下期节目预告方向选择’:A.科学解密霉菌致幻;b.玄学探讨气场残留;c.主持人孙瓜的戏曲康复日记。”
周末瞥了一眼,第三个选项后面跟了个括号:(本人强烈要求删除此项)。
但投票结果显示,c选项票数一骑绝尘。
“哈,瓜哥这下真成台里名人了。”周末失笑,转动方向盘,车子驶入市区主干道。
宠物医院在市区,半小时车程。
雨天的周五上午,候诊区意外地冷清,只有他们一家。
前台护士是个圆脸姑娘,看见他们进来就笑了:“哎呀,是发财吧?预约了年度体检和疫苗?来啦?发财。今天心情怎么样呀~”
猫包里传来一声幽怨的“喵”。发财一听到护士的声音,立刻把脑袋埋进前爪里,装死。
“看来不怎么样。”圆脸护士笑得眼睛弯弯,递过登记表,“先填一下,李医生在二诊室。”
“谢谢。”周末把猫包放到前台,拿起笔刷刷地勾选着那一行行选项。
圆脸护士瞄了一眼,就熟练地打开猫包,捏着嗓音唤猫咪:“发财宝宝,快出来啦。”
她手刚伸进去,发财便突然“活”了过来,发出凄厉的“喵嗷——”。它四爪死死扒住猫包内壁,仿佛要上刑场。
“哎呦,这么不情愿呀?”护士被逗笑了,手上动作却轻柔,“别怕别怕,我们先称个体重……”
肖朗忙围在旁边小声哄猫。电子秤亮起数字:7.8kg,换算过来正好十五斤六两。
发财被放在诊疗台上时,整只猫都僵成了猫条,尾巴炸毛,眼睛瞪得溜圆。
医生是个戴眼镜的温和中年男人,一边检查耳朵牙齿,一边温声说:“没事的,放轻松……”
周末站在诊疗台旁,忽然感觉手腕被很轻地捏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皮肤上什么痕迹都没有,但那微凉的触感残留了半秒。
那抹微凉,若有若无地圈住他的手腕,像是一个无声的“别担心”。
“怎么了?”周雪在旁边抱臂看医生检查,挑眉瞥向心不在焉的弟弟。
“没事。”周末在她旁边站好,随意找了个话题,“姐,你说瓜哥那个……会持续多久?”
“看个人。”周雪耸肩,“心理暗示有时候比香料更持久。他越在意,就越难摆脱。”
“那他……”
“他自己选的。”周雪语气平淡,“吃这碗饭,就要接受这碗饭里可能掺沙子。”
正说着,穿着白大褂的李医生已经顺利检查完了,他看着记录数据说:“发财家长,猫咪没什么问题。体温正常,心跳有力,就是体重有点超标,七点八公斤了,比上次又重了一点。要控制饮食了。”
肖朗立刻心疼:“它最近运动量挺大的……”
“在家追激光笔不算有氧运动。”李医生推了推眼镜,看向周末,“疫苗今天打一针加强,然后做个驱虫。谁抱着?”
三人对视一眼。
“乖,很快的。”最后是周末接过了毯子裹着的猫团。发财在他怀里稍微安静了些,但胡须还在颤抖。
“准备打疫苗了。”李医生拿起准备好的疫苗注射器,护士帮忙轻轻按住发财的肩膀时,橘猫整个僵住了。
然后,就在针头即将刺入的前一秒——
发财忽然扭头,看向周末肩膀旁边的空气。
它的瞳孔放大,耳朵转向那个方向,喉咙里发出困惑的“咕噜”声。
李医生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它看什么呢?”
护士:“可能小虫子吧?快打,猫都紧张了。”
周末也感觉到了,有人正站在他身侧,很近。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盖在了他抱着猫的手背上,微凉,但稳定。
针扎进去了。
发财的惨叫迟了半秒才发出惊天动地的“喵嗷——!!!”尾音拖得老长,整层楼都能听见。
但实际上它身体只抖了一下,针就打完了,叫声很快弱下去,变成委屈的哼哼。因为它发现好像没那么疼?
李医生利落地推完疫苗,拔出针头,用棉球按住:“好了好了,结束了。抱一会儿,观察二十分钟没异常就可以走了。”
“发财真勇敢。真是棒棒的小猫咪呢。”护士松开手,笑着揉了揉发财的脑袋。
橘猫还在哼哼,却已经不再挣扎。它转过头看向周末身侧,琥珀色的眼睛里映出诊室明亮的灯光,和另一侧诊疗台的空气。胡须轻轻抖了抖。
它甚至歪了歪头,发出一个疑惑的“咪呜?”。然后伸出舌头,朝那个方向轻轻舔了一下空气。像在尝试品尝什么味道。
周末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
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诊疗台冰凉的金属边缘,和窗外雨水划过的痕迹。
但他感觉到,那抹微凉从他的手腕移开了,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后的“交接”。
缴费时,圆脸护士把疫苗本递回来,忽然“哎”了一声:“这上面……”
周末接过本子。在今日接种记录的空白处,多了一个墨迹似乎还未干透的淡淡爪印。
不大,比发财的爪印小一圈,边缘有些模糊,像是谁用沾了水的指尖轻轻按上去的。
护士凑过来看,也愣了:“奇怪,刚才还没有啊……是沾到什么了吗?不像墨水……也不像脏了。”
周末用指腹摸了摸,印子没掉,没有凸起,就是纸面上的水渍痕。但形状太完整了,五枚小小的肉垫,甚至能看到隐约的趾球轮廓。
他面不改色地扯谎:“可能是我不小心弄到的。”
周雪接过疫苗本看了看,指尖在爪印上方悬停了一瞬,没有触碰,也没说话。
她只是抬眼看向弟弟,那眼神很微妙,不是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和淡到几乎看不见的隐隐笑意。
观察的二十分钟里,发财安静得出奇。
它趴在周末腿上,不再看空气,只是偶尔抖抖耳朵,像是在听什么声音。肖朗试着喂它零食,它吃了,但吃相斯文得不像只橘猫。
“它是不是吓傻了?”肖朗担心。
“可能是在思考猫生。”周末说,手指轻轻梳理发财背上的毛。
他感觉到,有另一只手也在做同样的事,从他的手指间穿过,一起抚过猫柔软的皮毛。发财眯起眼睛,呼噜声渐起。
观察结束时,圆脸护士又凑过来看了一眼疫苗本:“咦,那个印子……好像淡了点?”
周末再看,确实,爪印的边缘更模糊了,像正在蒸发的水渍。
护士摇摇头:“可能是光线吧。好了,可以带猫猫回家啦。”
离开医院时,雨已经完全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在水洼里投下破碎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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