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
城市尚未完全沉睡。
霓虹灯在湿润的空气中氤氲出迷离的光圈，夜班的出租车在空旷的街道上呼啸而过。
秦夜，一个小时前还是个为了几千块打赏而卖力整活的小主播，现在，却像个梦游的幽魂，跟在一个少女身后。
他的口袋里，揣着那部显示着一亿余额的手机。
他感觉那不是手机，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即便隔着裤子，依旧烫得他大腿的皮肤阵阵刺痛。
他现在无比怀念自己那个只有三百四十五块二毛一的穷酸账户。
那个数字，虽然看起来可怜，但它安全，它踏实，它不会让国家最高指挥中心的那两位大佬惦记，更不会让一个能召唤阴兵的活神仙惦记。
陆晚灵走在前面，步履轻快，像个刚刚放学，准备去吃麻辣烫的女高中生。
她对身后那个几乎要同手同脚走路，眼神飘忽，时刻准备拔腿就跑的“亿万富翁”视若无睹。
她只是在一个又一个路口张望，鼻子还时不时地嗅一下，像是在寻找什么特定的气味。
终于，在一个老旧小区的巷子口，她停下了脚步。
巷子深处，有一个亮着昏黄灯光的简易雨棚，棚下摆着几张油腻的折叠桌。
雨棚的招牌，是一块用红漆手写的木板，字迹已经斑驳——“老王牛肉面”。
“就这儿了。”陆晚灵满意地点点头，径直走了过去。
秦夜看着那个卫生状况堪忧，苍蝇可能都嫌油腻的路边摊，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
大师……
祖宗！
您可是刚刚做完一个亿生意的神仙啊！
您就屈尊在这种地方吃宵夜？
他还没来得及提出自己关于“食品安全”的担忧，陆晚灵已经在一张桌子旁坐下，拿起桌上那双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的，插在竹筒里的筷子，敲了敲桌子。
“老板，两碗牛肉面。”
“一碗不要香菜，一碗……加三份爆辣。”
正在炉子后面忙活的，是一个满脸风霜，围着一条看不出原本颜色围裙的中年大叔。
他头也没抬，只是高声应了一句：“好嘞！”
秦夜认命了。
他战战兢兢地在陆晚灵对面坐下，屁股只敢沾着凳子的一个角，身体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
他不敢说话，只能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除了他们，面摊还有另外一桌客人。
是三个刚从附近网吧出来的年轻人，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正一边嗦着面，一边唾沫横飞地对着手机吹牛。
“我操！你们看了没！神迹！绝对是神迹啊！”
“看了看了！阴兵抬船啊！我当时正在打团，直接挂机了！队友骂我我都没理！这比打游戏刺激一万倍！”
“那个女主播才是真神仙！你们听见最后那句‘收工’了吗？卧槽，那逼格，直接拉满了！老子当场就想跪下！”
“那算什么，我跟你们说，最后还有个男的，好像是那个主播，要跟国家谈钱！一个亿！听见没！一个亿！”
“真的假的？神仙也要钱？”
“那叫交易！你懂个屁！这叫等价交换！高人行事，岂是尔等凡人能够揣测的！”
“噗——”
秦夜刚喝进嘴里的一口免费面汤，直接喷了出来。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三个年轻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其中一个黄毛撇了撇嘴：“咳什么咳，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跟你说神仙的事，你也听不懂。”
秦夜：“……”
我听不懂？
那个跟神仙交易了一个亿的“高人”，就是我啊！大哥！
他想反驳，但一抬头，看到陆晚灵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瞬间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他只能低下头，用一种刨食的姿态，疯狂地往嘴里塞着面条，仿佛只要自己吃得够快，尴尬和恐惧就追不上他。
……
与此同时。
地球的另一端，大洋彼岸。
五角大楼，地下深处，国家军事指挥中心。
气氛，凝重得像是灌了铅。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正在反复播放着一段经过无数次技术增强的视频。
视频的画面，是黑暗的深海。
数百个由水流和阴影构成的人形轮廓，正托举着一艘庞大的潜艇，以一种反物理的姿态，向上升起。
“报告！声呐分析结果出来了，没有任何引擎或推进器的噪音，那些人形物体的声波特征……是水。”
“报告！光学分析结果出来了，没有发现任何投影设备的光源，它们……它们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报告！能量场分析失败！我们的所有探测器都显示，那片区域的能量读数，是零！”
一个个分析报告，像一记记重锤，砸在指挥中心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一位头发花白的四星上将，死死地盯着屏幕，声音嘶哑地问：“结论是什么？”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首席科学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颤抖着声音回答：“将军……结论是……我们无法理解。”
“我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技术，不知道它的原理，更不知道如何复制，如何防御。”
“这已经超越了我们目前已知的，所有科学的范畴。”
“这是……”科学家犹豫了一下，吐出了一个词。
“魔法。”
“啪！”
上将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我不管它叫魔法还是巫术！”他咆哮道，“我只想知道，这是谁干的！是龙国人搞出来的秘密武器吗？他们是想用这个来做什么？向我们示威吗？”
整个指挥中心，无人能回答。
未知的，才是最恐惧的。
而现在，一个巨大的，足以颠覆全球军事平衡的未知，已经出现。
……
老王牛肉面摊。
陆晚灵面前的那个大碗，已经见底了，连最后一滴红油汤都被她喝得干干净净。
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脸上露出了一丝享受的表情。
秦夜也终于吃完了他那碗味同嚼蜡的面。
“老板，结账！”秦夜有气无力地喊道。
“好嘞！一共三十六！”老板爽朗的声音传来。
秦夜下意识地就想掏手机扫码，可他的手刚碰到裤子口袋，就猛地一哆嗦，像是摸到了电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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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自己那一个亿的余额。
用这张卡付三十六块钱……会不会太嚣张了？银行会不会立刻检测到异常，然后把他抓起来？
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陆晚灵从兜里掏出了那张被秦夜唾弃过的，皱巴巴的百元大钞，递给了老板。
“不用找了。”
说完，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还僵在原地的秦夜说道：
“走吧。”
“明天带我去买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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