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斯在听到对方所说之言后，心中亦是一震。
看来，陛下所预料的果然分毫不差。自己面对这些问题，一直以来都抱着回避的心态。
恐怕这些心思，对方早已洞悉于心。
“那就劳烦赵公公代为通传了。我与韩非子确有要事相商，正好借陛下此次恩准之机。”
“烦请公公转告，待小聚结束之后，李斯定当亲自觐见陛下。”
李斯心中也明白，此次恐怕是秦王有意督促自己办事的进度。
尽管眼下秦王尚未与韩非子直接往来，但自己与君上的关系，必须谨慎维系。
或许齐王在此事上已有所暗示，提醒自己不可出任何纰漏，又或是意在加快自己的行动节奏。
唯有等到面见陛下之后，才能真正明白其心意究竟如何。
李斯此刻格外谨慎，唯恐在关键判断上出现差池。
此时他内心深处，实则已有几分不安。
赵高听罢李斯所言，连忙点头应承。
“李大人言重了，哪里谈得上辛苦。”
“这本就是奴才分内之事，大人的话，必定一字不落呈报陛下。”
“稍后也会遣人前来向大人通报回音。”
赵高面对李斯时，言语间极为恭敬。
“如此，奴才今日的差事也算办妥了，便先行告退。”
赵高已将该办之事尽数完成，其余事务自然无需久留。
“公公走好。”
李斯目送对方离去一段距离后，心头方才略感松弛。
一旁的韩非子一直在静静观察，他对周遭人物皆不熟悉，此番前来是由秦王安排旧识引见，虽是便利，却仍对秦国实情了解有限。
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探究之意。
“方才那位，可是秦王身边的近侍？”
韩非子见李斯神情有异，知其平日极少显露这般态度，因而好奇发问。
“正是。如今他在宫中颇受器重，与我们二人之间，关系颇为微妙。”
李斯处境本就不易，无人能真正参透当今秦国朝局。外界传闻，不过浮光掠影。
对于韩非子，李斯自无隐瞒之意。
只是某些变动之处，仍需向他说明清楚。至于赵高此人，确为秦王身边要角。
韩非子对此人的身份地位也略有耳闻，知晓结识一二自有裨益。
李斯正是出于此等考量——毕竟韩非子日后终须面圣，提前熟识也有助于留下印象。
虽知韩非子行事素来稳妥，待人接物亦无失礼之处，然今时不同往日，正值紧要关头。
正因如此，李斯不得不处处戒备，如临深渊。
“原来如此，多谢李兄提点。咱们一道进去吧。”
韩非子默默记下此人名号。此前他们几人探讨秦国政局时，对其中人物姓名尚算清楚，一些事迹也可查访得知。然而对于深层人事纠葛，终究未曾深究。
或许只因彼时认为无关紧要，又或更关注秦王对列国局势的态度，是否会对其余诸国构成威胁。
因此诸多重心已然偏移。但在韩非子看来，若秦国朝中生乱，秦王必得兴兵平定，届时种种顾虑势必增加，许多计划也将随之改变。
当然，这些念头不过在他脑海中匆匆掠过，并未深思。
目前局势仍有变数，他也绝不会仅凭一时想法便贸然行动。一切举措，终归要寻到最妥当之法才是。
李斯并不知晓，此刻韩非子内心正盘算着何事。
一人无所畏惧，一人却忧心对方安危，正因如此，纵然思虑周详，仍难免有难以参透之处。
“此番你前来之事，想必是陛下身边的人已通报过了。我们在客栈的举动，恐怕早就在监视之中。”
望着韩非子，李斯直言不讳。身处秦王掌控之下，他本无所惧。
只是未曾料到，秦王对此事竟掌握得如此清晰。
或许，当初安排自己负责此事时，秦王便已预料后续发展。如此一来，即便韩非子藏身客栈，其行踪从一开始便已被洞悉。
韩非子听到李斯这番话，心中不禁泛起波澜。
客栈一事，原以为李斯选定之地尚属稳妥。
况且随行之人中还有赵国来的宾客，若因自己之故耽误了他们的要务，
甚至招致祸患，韩非子将终生难安。
“怎么了？韩兄？”
见韩非子面色有异，李斯细心察觉，出言询问。
却还不知对方心中所想。
“无甚大碍，只是略有些走神，近日休息不佳罢了。”
韩非子避重就轻，搪塞过去。眼下局势未变，或许自己与赵国来者之间的交谈，秦王尚未完全掌握。
况且二人皆习武艺，若有外人接近，理应能察觉异样。此刻多虑，不过是自扰而已。
反倒是自己吓唬自己了。
“正好，借陛下赏赐的这一席珍馐，我们畅饮一番。”
“你到咸阳以来，我事务繁杂，始终未能与你好好相聚一次……”
“真心期盼日后能常如此聚首，若韩兄留仕秦国，你我或可同朝为臣。”
只因赵高此次前来，李斯心头藏着隐忧，此刻言语之间，也暗含试探之意。
因此当韩非子回避问题时，他也并未深究，那句话更像是随口而出。
“这般机缘，恐怕难得再遇。李兄所言秦王深不可测，我也心生好奇。实则秦王年岁并不算长，纵有见识，也不该如此超凡入圣。”
“但李兄所言，我向来信之不疑。如今心中亦充满期待，待见秦王一面，方知究竟是何等气象。”
原本对此事，韩非子并无太多兴趣，此行入秦，实属无奈之举。
然而世事多变，如今境况已然不同。踏入秦国之后所遇种种，在亲身接触之中，竟悄然激起他心中的探究之意。
“再多言语，也不及亲身体会来得真切。”
李斯此语，似有一语双关之味。既指韩非子欲见秦王之心，也暗应方才被回避的话题。
韩非子巧妙推脱，令李斯心知肚明——陛下交付的这项任务，着实不易。
倘若韩非子终不可用，后果恐不堪设想。此事虽未明言，但压力早已潜伏其中。否则，李斯也不会感到心头压抑。
这一时辰里，两人交谈颇多。若在别时，或还能从容决断，可如今李斯已有几分醉意，不愿多言，唯恐失言惹祸。
“韩兄，我该说的也差不多了，接下来不便久陪。你既抵达，秦王既遣人传召，我还须入宫觐见。”
即便已有微醺，李斯依然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而韩非子对李斯此刻所言，亦表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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