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流转着无数星辰虚影、万法不侵的暗金星盾表面。
以苏明指尖点中的那一点为中心,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
如同月牙般的裂痕,骤然浮现!
裂痕出现的瞬间,整个暗金星盾如同被点中了死穴的巨兽。
内部流转的星辰轨迹瞬间紊乱、崩溃!
完美的防御循环被彻底打破!
构成壁垒的星辰本源之力如同失控的洪流,疯狂地反噬、对冲!
轰——!!!
一声沉闷如滚雷的巨响!
整个暗金星盾,连同其后方那搏动着的阵眼石。
如同被内部引爆的星辰,猛地炸裂开来!
狂暴的星辰乱流、精纯的地脉煞气、粘稠的阴寒怨念......
混杂着毁灭性的能量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祭坛中心!
那九根巨大的黑石柱发出痛苦的呻吟,表面裂痕疯狂蔓延!
地面上的暗红星图纹路寸寸断裂、湮灭!
“不——!!!”
星轨意志发出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惊骇、痛苦和难以置信的尖啸!
那尖啸并非意念,而是真正的声音!
从炸裂的阵眼石核心、从那道剧烈波动、几乎要溃散的暗金烙印中爆发出来!
烟尘弥漫,碎石纷飞!
子无双的音波巨网在爆炸冲击下彻底破碎。
他身体被狠狠抛飞,凌音笛脱手,鲜血狂喷!
苏明首当其冲,护体混沌之力瞬间被撕裂,玄衣破碎。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倒飞而出,狠狠撞在一根巨大的黑石柱上!
石柱轰然开裂!
苏明口中鲜血狂涌,脸色金纸般惨白,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强行催动超越极限的月痕一剑,斩断法则节点,代价巨大!
然而,他的眼神,却亮得如同寒夜中的孤星,死死盯着爆炸的中心!
烟尘缓缓散开。
祭坛中心,那块半人高的菱形阵眼石,已然彻底碎裂。
化作一地布满裂痕的黑色碎石,失去了所有光泽。
碎石堆的中心,一点微弱却极其凝聚的暗金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光芒中,隐约可见一个极其模糊、由纯粹意志能量构成的、穿着古老星纹道袍的老者虚影!
虚影脸上充满了扭曲的痛苦、滔天的怨毒和......
一丝无法掩饰的虚弱与恐惧!
正是星轨老人的残魂意志本体!
失去了阵眼石的凭依,暴露在天地之间!
虽然依旧散发着神尊法则境七阶的恐怖威压。
但那威压如同无根之萍,充满了虚幻与脆弱感!
“蝼蚁......竟敢......毁吾道基......”
星轨残魂的虚影剧烈波动,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吾......要尔等......魂飞魄散......永世......”
它的狠话尚未说完!
一道快如鬼魅的淡紫色身影......
如同燃烧生命的流星,猛地从祭坛边缘的阴影中冲出!
是那个重伤的采花大盗!
他竟然强撑着追到了这里!
他浑身浴血,气息微弱如同游丝,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决绝!
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有......
他心口的位置!
那里,一点纯净到极致、散发着清凉月华之光的本源精血,正被他强行逼出体外!
“星轨老狗!!”
采花大盗发出一声泣血般的怒吼,带着积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血海深仇!
“以吾月魄之魂!祭月华之刃!斩尔星魔之魄!”
话音未落!
他整个人连同那点月魄本源精血,化作一道燃烧着生命与灵魂的月白色流光。
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撞向了那团摇曳不定的暗金虚影!
“不!月魄余孽!尔敢!!!”
星轨残魂发出了真正恐惧的尖叫!
它对月魄之力有着本能的忌惮!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
刺耳的尖啸响彻遗迹!
月白色的流光狠狠撞入暗金虚影之中!
纯净的月华之力与阴冷的星辰意志疯狂地侵蚀、湮灭!
暗金虚影如同被强酸腐蚀般剧烈扭曲、波动、溃散!
发出凄厉到极致的非人惨嚎!
“啊啊啊——!!!”
月华与星芒交织的毁灭光团中,采花大盗的身体如同燃尽的枯木。
迅速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唯有他最后那声充满了解脱和眷恋的叹息,仿佛还萦绕在风里。
“......莺儿......活下去......”
而那团暗金虚影,也在月魄之力的湮灭下,变得极其稀薄、透明,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但其核心一点最凝练的暗金意志烙印,依旧顽强地存在着,散发着怨毒与不甘的波动!
“就是现在!”
苏明眼中寒芒炸裂!
他强撑着濒临崩溃的身体,体内最后残存的混沌之力。
混合着不屈的意志和冰冷的杀机,尽数注入识海深处的心剑!
心剑之上,那道月痕剑意前所未有的清晰、凝练!
他并指如剑,对着那团即将溃散、只剩下核心烙印的暗金虚影,隔空一点!
“月痕......寂灭!”
一道无法形容的、仿佛由最纯粹的月光凝聚的、虚幻却又凝实到极致的剑痕。
无声无息地穿越空间,斩在了那点顽强的暗金烙印之上!
没有声音。
没有光芒的碰撞。
只有一种绝对的“寂灭”!
如同月光拂过,阴影消散。
那点由上古邪魔星轨老人残存的最后意志凝聚的暗金烙印。
在月痕剑意斩过的瞬间,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无声无息地......
湮灭了!
星陨台遗迹,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怨念消散,煞气平复,只有爆炸后的碎石和烟尘。
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最终之战。
星轨老人,彻底陨灭。
苏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单膝跪地,大口咳血。
子无双挣扎着爬起,踉跄着走到他身边,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
一丝茫然!
结束了?
真的......
结束了吗?
星陨镇的夜空,浓云悄然裂开一道缝隙,一缕冰冷的星光。
如同审判的目光,悄然垂落。
星陨镇在晨光中渐渐褪去轮廓,如同被时光之手抚平的伤痕。
济世堂门前那短暂的告别,没有泪洒长亭的悲切,只有沉甸甸的感激与无声的承诺。
姜远抱着女儿姜小荷,深深的一躬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愧疚与解脱。
柳莺儿那素净衣裙下的沉静目光。
如同一潭深水,映着过往的惊涛骇浪与此刻的死寂哀伤。
姜小荷怯生生的“保重”,是劫后余生最稚嫩也最珍贵的祝福。
苏明在叶启灵的搀扶下,踏上山路的第一步,脚下虚浮得如同踩在云端。
经脉断裂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尚未愈合的脏腑。
识海深处神魂的创痕如同干涸的河床,隐隐作痛。
混沌之力在体内微弱地流淌,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滋润着破碎的河岸。
然而,在这极致的虚弱之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凝练感却在心湖深处沉淀。
那道清冷孤绝的月痕剑意,不再是雏形初现的悸动。
而是如同烙印般清晰、稳固,与他的神魂、意志乃至破碎的筋骨融为一体。
每一次痛楚的刺激,都仿佛在淬炼着这道剑痕的锋芒。
子无双的凌音笛在前方响起。
笛音不再高昂激越,而是化作一曲悠远空灵的送别之音。
如同山涧清泉流淌,涤荡着离愁,也安抚着众人疲惫的心神。
笛声掠过崎岖的山石,拂过新绿的草叶,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盘旋、上升。
姜若兰紧随其后,长裙在山风中轻轻摆动。
叶启灵腰间的金、木、土三颗灵珠流转着温润的光芒。
如同一层无形的屏障,将苏明笼罩其中。
她并未刻意催动力量,但那沉稳的地脉气息、坚韧的草木生机与内敛的庚金锐意。
自然而然地形成一种守护的气场,隔绝着山路的颠簸与残余的阴寒,让苏明虚弱的身体得以借力前行。
她不时转身,目光落在苏明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上。
启灵长枪负于身后,枪尖在晨光中闪烁着内敛的寒芒。
小心地搀扶着苏明的臂膀,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苏明身体的重量和那不易察觉的颤抖。
青木灵蕴术的生机之力如同最温柔的触须,持续不断地、极其细微地探入苏明体内。
感应着他经脉的修复状况,引导着药力流转,滋养着受损的脏腑。
山路蜿蜒向上,如同一条灰白的巨蟒盘绕在星陨神峰雄浑的山体之上。
初时还能看到山脚下小镇的轮廓,那些被焚毁的房屋如同黑色的疮疤。
新搭建的简陋棚屋如同初生的嫩芽,散落在废墟之间。
袅袅的炊烟升起,带着劫后余生的烟火气,渐渐模糊在距离与晨雾之中。
越往上走,小镇的景象便彻底被抛在身后。
空气变得清冽而稀薄,带着山石与松木特有的冷香。
巨大的山岩嶙峋陡峭,呈现出铁锈般的暗红色。
上面布满了风霜侵蚀的痕迹,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亘古的沧桑。
嶙峋的怪石间,偶尔有坚韧的松柏顽强地扎根于石缝之中。
虬枝盘结,针叶苍翠,为这冷硬的山色增添了一抹生命的倔强。
山风渐劲,吹拂着众人的衣袂,带来阵阵寒意。
苏明行走在队伍中间,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缓慢。
体内断裂的经脉在药力、混沌之力和叶启灵守护气场的作用下。
如同冰河解冻,正极其缓慢地续接、生长。
那种细微的麻痒和持续的钝痛交织在一起,是毁灭之后艰难重生的证明。
他大部分心神都沉入体内,内视着这缓慢的修复过程。
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在修复一件濒临破碎的绝世神兵。
玄衣残破,沾染着星陨台的血污与尘泥,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更衬得他脸色苍白如雪,但脊背却挺得笔直,不曾有半分佝偻。
凌月碎星剑与破尘流云剑交叉负于身后,细长的剑鞘沉默着。
仿佛也收敛了锋芒,在等待主人重拾力量的那一刻。
“苏明,可需歇息片刻?”
叶启灵注意到苏明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脚步略显滞涩,放缓了速度,低声询问。
她的声音清澈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明微微摇头,动作幅度极小,仿佛怕牵动伤势。
他抬眼望向更高处,目光穿透稀薄的云雾,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无妨......继续!”
他能感觉到,这攀登的过程,虽然缓慢艰难。
却也在无形中加速着混沌之力对身体的冲刷与适应。
如同锻打铁胚,每一锤都让筋骨更加凝实一分。
叶启灵默默加大了青木灵蕴术的输送,翠绿色的微光在她指尖流转,更加柔和地渗入苏明体内。
子无双的笛音也适时地变得舒缓悠长,如同潺潺溪流,抚平着山路带来的疲惫与伤痛带来的焦躁。
山路愈发陡峭,巨大的石阶如同天梯,有些地方需要手脚并用才能攀上。
叶启灵率先跃上高处的平台,回身伸出手。
苏明没有拒绝,搭上叶启灵的手,借着她的力量,稳稳地登了上去。
姜若兰紧随其后,动作轻灵。
子无双最后一个跃上,笛音未断,清越依旧。
站在这一处稍高的平台,视野豁然开朗。
回头望去,星陨镇已彻底隐没在群山环抱的谷地深处,被一层淡淡的晨雾笼罩。
只余一片模糊的轮廓,如同沉入水底的记忆。
阳光变得更加明亮,穿透薄云,洒在众人身上,带来些许暖意。
山风掠过,带着高处的寒意,吹散了额角的汗珠。
苏明微微喘息,胸口的起伏牵动着伤势。
他扶着旁边一块冰冷的巨大山岩,稳住身形。
目光沉静地回望那片承载了太多死亡、谜团与最终决绝的谷地小镇。
那些焦黑的残骸、惊恐的面孔、绝望的嘶吼、冰冷的星图、诡谲的紫影、姜远的挣扎、阿牛的执念、柳莺儿的哀伤、小荷的梦呓......
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掠过,最终定格在星陨台那湮灭一切的月痕剑光与采花大盗化作飞灰前那解脱的叹息上。
一切的起点,亦是终点。
“星辰运转,轨迹可测!”
苏明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打破了山风与笛音的和谐。
带着一种历经生死、洞穿虚妄后的苍茫与冰冷。
他并未看任何人,目光依旧投向山下那片被晨雾覆盖的谷地。
仿佛在对着那逝去的过往低语,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真理。
“人心之欲,贪婪之念,才是真正的......无底深渊!”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深潭,激起沉重的回响。
星轨老人玩弄星辰轨迹,视人命如草芥,最终所求。
不过是重聚残魂的执念与掌控一切的贪婪。
柳承恩、赵铁匠、吴守林等人,又何尝不是被长生的诱惑拖入地狱?
山风卷起他玄衣的残角,猎猎作响。
“照亮这深渊的,从不是星辰!”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更高处那云雾缭绕。
仿佛连接着苍穹的星陨神峰峰顶,声音陡然转沉,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与......
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凡尘的微光......
“而是......凡人面对黑暗时,那不肯低头的......一点微光!”
姜远在绝境中以女儿心头血绘制封星图的悲壮守护。
林文轩临死前攥紧血证残页的良知与勇气。
陈阿牛明知是死,也要追寻妹妹死亡真相的执念。
采花大盗(月魄灵体)以生命为代价,守护祭品、湮灭邪魔的救赎。
甚至......
柳莺儿在巨大悲痛后,那沉静眼神下无声的坚韧!
这些微光,或悲壮,或微弱,或沉默,却在最深的黑暗里。
撕开了绝望的口子,最终汇聚成斩断星轨锁链、寂灭邪魔意志的力量。
它们不来自于高高在上的星辰法则,而来自于凡俗血肉之躯中。
那不肯彻底屈服于黑暗的......
人性微芒......
苏明的话音落下,山巅平台一片寂静。
只有风声呜咽,笛音低徊。
子无双放下了唇边的凌音笛,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深思。
叶启灵握紧了启灵长枪,月蓝色裙裾在风中飘舞,眼神明亮而坚定。
她搀扶着苏明的手,微微用力,传递着无声的认同与支持。
苏明的话,如同拨开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最后一丝迷雾。
让这场惨烈搏杀的意义,超越了单纯的胜负,指向了更深处。
苏明不再言语!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山下那片被晨雾笼罩。
正努力从血与火中挣扎重生的星陨镇,仿佛要将这终结与新生的景象刻入心底。
然后,他收回目光,转向那云雾缭绕、直插云霄的星陨神峰峰顶。
“走!”
一个字,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如同出鞘的利剑,斩断了所有回望的牵绊。
子无双的笛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音调拔高,带着一种破开云雾、直指苍穹的昂扬。
叶启灵腰间的三颗灵珠光芒微盛,守护的气场更加稳固。
她搀扶着苏明,两人并肩,踏上了通往更高处的石阶。
山路在脚下延伸,云雾在身前聚散。
初升的朝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嶙峋的山石和坚韧的松柏之上。
玄衣残破的身影,月蓝灵动的裙裾,素白清冷的长衫,淡粉专注的侧影......
四人沿着这条仿佛通往天际的古老山道,沉默而坚定地向上攀登。
星陨神峰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们,峰顶之上,云雾翻涌。
隐隐有奇异的七彩光华流转闪烁,如同神只垂落的冠冕,又似通往未知世界的门户。
那光华静谧而神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召唤与威压。
身后的星陨镇,连同那场惊心动魄的血色谜案,终于彻底隐没在群山的怀抱与时间的尘埃之中。
前方,是未知的星陨神峰,是渡厄的传音,是更高处的风景,亦是......
新的征途!
山风呼啸,笛音悠扬,四道身影在初升朝阳的金红色光芒的映照下。
如同四柄归鞘却锋芒内蕴的神兵,一步步,融入了星陨神峰浩渺而神秘的云雾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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