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暗流再起，针锋相对
李府寿宴之后，沈清辞在京城贵女圈中的名声悄然发生了变化。从“可怜的病秧子”和“百花宴丑闻的受害者”，逐渐变成了“医术高明、得太妃青睐、沉稳大方的沈大小姐”。虽然仍有嫉妒和非议，但明面上，无人敢再轻易小觑或欺辱她。
沈弘对她的态度越发和蔼，连带着她院中的用度也宽裕了不少。王氏虽仍在禁足，中馈由柳姨娘暂管，但柳姨娘是个精明识时务的，见沈清辞风头正盛，又有靖王府做靠山，对她颇为客气，该有的份例从不克扣，甚至偶尔还会多给一些。
沈清辞的日子看似好了起来，但她心中没有丝毫放松。她知道，王氏母女绝不会善罢甘休，暂时的沉寂，不过是在积蓄力量，等待反扑的时机。王夫人寿宴上的刁难，就是信号。
果然，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麻烦就找上门来。
这一日，沈清辞刚从靖王府为太妃施针回来，还未更衣，柳姨娘身边的一个婆子便急匆匆地来了，说是柳姨娘请大小姐去前厅一趟，有客来访，指名要见大小姐。
沈清辞心中疑惑，换了身家常衣裳，带着小莲来到前厅。只见厅中坐着两位陌生的妇人，一位年约四十，穿着素净却料子极好的靛蓝裙袄，面容严肃；另一位年轻些，穿着水红褙子，眼神带着几分挑剔和傲慢。柳姨娘正陪着说话，神色有些为难。
见到沈清辞进来，柳姨娘连忙起身介绍：“大小姐来了。这两位是承恩公府的管事娘子和崔嬷嬷。”又对那两位妇人道：“这位便是我们府上的大小姐。”
承恩公府？沈清辞心中一动。承恩公是皇后的父亲，当朝国丈，地位尊崇。承恩公府的人，怎么会突然来找她？
那位年长的崔嬷嬷上下打量了沈清辞一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但语气还算客气：“沈大小姐，老身奉我家夫人之命前来。听闻沈大小姐医术了得，连靖王太妃的头风顽疾都能缓解，实在令人钦佩。我家少夫人近日身子不适，太医看了几次也不见好，夫人听闻沈大小姐之名，特命老身前来，想请沈大小姐过府，为少夫人诊看一番。”
原来是请她去看病。沈清辞心中了然，但并未立刻答应。承恩公府少夫人？那不就是皇后的弟媳？身份贵重，若有差池，麻烦不小。而且，承恩公府与靖王府关系似乎……并不算十分融洽。皇后所出的三皇子，与靖王这位皇叔，在朝堂上隐隐有些分庭抗礼之势。
“崔嬷嬷过誉了。民女只是略通医理，侥幸得太妃娘娘信任，实在不敢称‘了得’。”沈清辞谦逊道，“贵府少夫人金枝玉叶，自有太医署的国手们精心调理，民女才疏学浅，恐难当此任。”
那位年轻的管事娘子闻言，语气便有些不善：“沈大小姐这是推脱了？我家夫人诚意相请，莫非沈大小姐是觉得承恩公府的面子，比不上靖王府？”
这话就有些咄咄逼人了。柳姨娘脸色微变，连忙打圆场：“娘子言重了，大小姐不是这个意思……”
沈清辞抬手止住柳姨娘的话，看向那管事娘子，神色平静：“娘子误会了。民女绝无此意。只是医道精深，贵府少夫人玉体违和，病因未明，民女不敢贸然施治，以免延误病情。再者，”她顿了顿，语气转柔，“太妃娘娘的治疗正值关键，需每日请脉调方，民女实在分身乏术。不若这样，民女将少夫人的症状记下，回头细细思量，或可提供一些浅见供太医参考，如何？”
她这番话，既表明了难处（要照顾太妃），又显得谨慎负责（不敢贸然诊治），还给出了折中的方案，让人挑不出大错。
崔嬷嬷脸色稍缓，但眼神依旧锐利：“沈大小姐果然谨慎。不过，我家夫人说了，务必请沈小姐过府一趟，亲自诊看。太妃娘娘那边，夫人自会派人去说明，想必太妃娘娘仁厚，也不会阻拦沈小姐行善积德。”这话，已经隐隐带着施压的意味了。
沈清辞心念电转。承恩公府如此坚持，恐怕不单单是看病那么简单。是想试探她与靖王府的关系究竟到了哪一步？还是想借机抓她的把柄？亦或是……想将她拉入皇后一系的阵营？
无论哪种，她都不能轻易就范。但直接拒绝，势必得罪承恩公府，眼下她还惹不起。
就在她思索如何应对时，前厅外忽然传来一个清冷低沉的男声：“何事如此喧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九渊一身墨色常服，负手立于厅外廊下，阳光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他身后只跟着一个贴身侍卫星痕。
靖王殿下怎么突然来了沈府？！厅中众人皆是一惊。
柳姨娘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带领众人行礼：“参见靖王殿下！”
顾九渊迈步走进来，目光先落在沈清辞身上，见她安然无恙，才转向崔嬷嬷二人，语气淡漠：“承恩公府的人？来沈府有何贵干？”
崔嬷嬷和管事娘子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靖王，心中一惊，连忙再次行礼。崔嬷嬷恭声道：“回王爷，老奴奉我家夫人之命，前来请沈大小姐过府，为少夫人诊病。”
“诊病？”顾九渊眉梢微挑，“沈小姐是本王请来为太妃治病的医者，每日需定时请脉施针，不得延误。承恩公府若需延医，太医院自当效力，何须劳动沈小姐？”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接点明了沈清辞是他靖王府“专用”的医者，也暗示承恩公府此举不合规矩，甚至有与靖王府抢人之嫌。
崔嬷嬷额上渗出细汗，忙道：“王爷息怒，我家夫人绝无此意。只是听闻沈大小姐医术高明，少夫人久病不愈，这才想请沈小姐一试。既然沈小姐需为太妃娘娘诊治，那……那老奴回去禀明夫人便是。”
“嗯。”顾九渊淡淡应了一声，不再看她们，转而看向沈清辞，“沈小姐，太妃今日念叨你开的安神方效果甚好，让你得空再去一趟，调整一下剂量。”
“是，民女遵命。”沈清辞垂首应道。她知道，这是顾九渊在为她解围，也是在向承恩公府宣示主权。
崔嬷嬷和管事娘子见状，哪里还敢多留，匆匆告退离去。
待她们走后，柳姨娘也识趣地退下了，厅中只剩下顾九渊、沈清辞和星痕。
“多谢王爷解围。”沈清辞真心实意地道谢。今日若非顾九渊突然出现，她还真不好轻易打发走承恩公府的人。
顾九渊走到主位坐下，示意她也坐。“承恩公府醉翁之意不在酒。皇后最近，似乎对三皇子过于‘关心’了。”他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却透露出重要的朝堂信息。
沈清辞心中凛然。果然，承恩公府请她看病是假，试探和拉拢是真，甚至可能想利用她来影响靖王太妃？或者，更险恶的，是想在她为少夫人“诊治”的过程中制造事端，然后嫁祸于她，既打击了她，也可能间接影响到靖王府？
“民女明白。日后定当更加谨慎。”沈清辞低声道。
顾九渊看着她：“你明白就好。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既有此医术，又得太妃喜爱，便注定无法完全置身事外。不过，你既是我靖王府请的医者，只要不行差踏错，本王自会护你周全。”
这承诺，比之前太妃的庇护更加直接和有力。沈清辞心中微震，抬头看向顾九渊。他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映着她的身影，却又仿佛隔着一层迷雾，看不真切。
“王爷厚爱，民女……感激不尽。”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再次道谢。她清楚，这“庇护”是有代价的，她必须展现出相应的价值，并且不能背叛。
顾九渊不再多言，起身道：“本王今日路过，听闻承恩公府的人来了，便过来看看。你既无事，本王便告辞了。明日记得准时过府。”
“恭送王爷。”沈清辞起身相送。
看着顾九渊挺拔冷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沈清辞轻轻吐出一口气。今日之事，再次提醒她，她已经身不由己地卷入了更复杂的旋涡。靖王与皇后一系的暗流，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汹涌。
她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拥有更多自保和反击的力量。
回到自己院中，她立刻开始整理从林老那里得来的信息，以及近日在贵妇圈中听到的零星消息。她需要找到一条线，一条既能自保，又能给敌人制造麻烦的线。
她的目光，落在了“工部侍郎王诚”这个名字上。王氏的兄长，沈清婉的舅舅，今日承恩公府来人，恐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王诚似乎与三皇子走得很近……
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沈清辞铺开纸笔，开始梳理与王诚有关的一切信息。她知道，单凭自己目前的力量，还不足以撼动王诚这样的朝廷命官。但是，如果……如果王诚自己出了问题呢？如果他做的某些事情，恰好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或者……触犯了律法呢？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她脑海中成形。这需要时机，需要证据，也需要……借助一些外力。
而靖王顾九渊，或许就是那个可以“借力”的对象。只是，该如何开口？如何让他愿意插手？
沈清辞陷入了沉思。与虎谋皮，需得步步为营。
承恩公府一事，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也让沈清辞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处境的微妙与危险。靖王的庇护是一把双刃剑，既能震慑宵小，也可能引来更强大的敌意。
她必须加快步伐，建立属于自己的情报网和力量。回春堂林老那边，是一个可靠的起点，但还远远不够。
这日午后，她又悄然来到回春堂。林老的孙儿已完全康复，活蹦乱跳，林老对沈清辞的感激和信任更深。见她到来，林老连忙将她引入后院静室。
“林老，近日药堂生意可好？”沈清辞寒暄道。
林老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勉强维持。不过托沈小姐的福，如今倒是有几个老主顾，是冲着小姐的名头来的，都是些陈年旧疾，想请小姐看看。”
沈清辞心中一动：“哦？都是些什么人？”
林老说了几户人家，有家境殷实的商户，也有落魄的读书人，甚至还有一个是某位官员府上不得宠的姨娘身边的婆子。
沈清辞仔细听着，沉吟片刻，道：“林老，我有个不情之请。”
“沈小姐但说无妨。”
“我想借回春堂，做一些事情。”沈清辞压低声音，“我需要了解更多京城各府，尤其是官员府邸内的情况，比如后宅阴私、主人隐疾、下人关系等等。这些信息，寻常渠道难以获得，但药堂往来人员复杂，三教九流都有，或许能听到些风声。”
林老闻言，脸色微变：“沈小姐，你这是要……”
“林老放心，我绝非要行不义之事。”沈清辞目光清澈而坚定，“我只是想自保，也想……为一些无辜之人，讨个公道。我身处沈府，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继母王氏、庶妹沈清婉，以及她们背后的王家，无时无刻不想将我置于死地。百花宴之事，您想必也听说了。”
林老想到百花宴的传闻，又想到沈清辞身上的毒，顿时了然，眼中露出同情和愤怒：“原来如此！那王氏母女，着实狠毒！沈小姐需要老夫做什么，尽管吩咐！老夫虽无权无势，但这药堂开了几十年，认识些三教九流的人，消息还算灵通。”
沈清辞感激道：“多谢林老。我想在回春堂设一个暗桩，由您筛选可靠之人，暗中收集各府信息，尤其是与王家、沈家二房（王氏）有关的任何风吹草动。同时，也留意是否有身患疑难杂症、身份特殊却又求医无门的病人。银钱方面，由我来出。”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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