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生日这天，阳光透过乌云洒在窗台，像一层轻柔的金纱。乐乐和朵朵下午就到了，两个孩子穿着鲜艳的卡通t恤，一进门就叽叽喳喳地冲向客厅的地毯，把书包一甩，立刻拆开乐高盒子，小手熟练地拼接起来。客厅里很快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积木，笑声和争论声此起彼伏，像一首热闹的童谣。儿子满脸红光，眼睛亮得像星星，骄傲地向朋友们展示他最得意的“宇宙飞船”模型。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他们，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可心底却像被什么轻轻扯了一下——这份短暂的喧闹，终究掩盖不了家里的冷清。
晚上，蛋糕的甜香在屋里弥漫。我提着刚从好利来买的奶油蛋糕回来，纸盒上印着褪色的金字，边缘有些受潮。打开盒子，淡黄色的奶油像云朵般铺展，上面用巧克力写着“宝贝生日快乐”，还插着七根彩色蜡烛。孩子们围在桌边，拍着手唱起生日歌，声音清脆如铃。烛光摇曳，映在儿子的脸庞上，也映在淼淼低垂的眼睫上。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起，难得地露出一丝温柔。我们一同许愿，吹蜡烛，切蛋糕。奶油甜腻，却压不住我喉间的苦涩。
直到晚上八点多，孩子们才被陆续接走。门关上的那一刻，屋内骤然安静，只剩下蛋糕盘里残留的蜡油味和地板上散落的彩纸碎片。我站在玄关，望着空荡的客厅，忽然觉得这屋子大得可怕。
我回到房间，掏出手机，给悦悦发了条消息：“明天我到澳门。等我。”
屏幕暗下去，像沉入深海。十分钟，二十分钟……她没回。
窗外，夜色渐浓，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像无数双沉默的眼睛。我盯着手机，指尖微凉。也许她睡了，也许她正和别人在一起，也许……她早已不再等我。我忽然觉得疲惫，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直接转身，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仿佛这样就能躲进一个没有答案的世界。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机场高速上，晨雾如纱，远处的高楼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海市蜃楼。登机时，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舷窗上，金灿灿的，刺得人睁不开眼。飞机腾空而起，城市的轮廓在下方缩小，最终被云海吞没。我闭上眼，耳边是引擎低沉的轰鸣，像命运的叹息。
下飞机那一刻，手机轻轻震动。我拿出来，屏幕亮起——是悦悦的消息。
“昨天睡得早，刚看到。你下飞机了吗？在哪个机场？”
我看着那行字，嘴角微微一动，却没有回复。有些话，不必说透。有些路，只想默默走完。
坐上计程车，车子穿行在澳门熟悉的街道。路边的棕榈树在风中摇曳，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从车窗缝隙钻进来，混着淡淡的汽油味。路边的霓虹招牌开始亮起，红的、蓝的、紫的，像打翻的调色盘，映在湿润的柏油路上，光影斑驳。我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一点点沉下去，又一点点浮起来。
车子停在她家楼下。我提着行李下车，脚步有些迟疑。楼道口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楼上冲下来，发丝在风中飞扬，像一缕挣脱束缚的光。
“你真的来了！”她声音带着喘息，眼里闪着光。
她奔到我面前，没有说话，直接扑进我怀里，双臂紧紧环住我的腰，脸埋在我胸前，像一只终于归巢的鸟。我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花香，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那一刻，所有委屈、压抑、挣扎，像被海风吹散的云，悄然消散。
我闭上眼，轻轻抱住她。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暖得让人想哭。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我不是为了逃离，而是为了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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