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汉十八年·深秋·燕然南麓:
正午的阳光失去了夏日的酷烈,带着几分慵懒和清冷,斜照在枯黄广袤的草原上。
汉军大队人马正在一处背风的小丘陵后短暂休整,埋锅造饭自然是不可能的,士卒们各自取出冰冷的干粮和肉脯,就着皮囊里的冷水默默吞咽。
战马被卸下鞍具,啃食着地上稀疏却坚韧的枯草,不时发出满足的响鼻。连续数日的疾驰与搜寻,人困马乏,这短暂的休憩显得格外珍贵。
李凌与周云并辔立于丘陵之上,远眺着北方依旧空旷的原野,眉头紧锁。周云刚想开口商议下一步搜寻方向,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午间的宁静。
一骑斥候,风驰电掣般冲上丘陵,不及下马便滚鞍而下,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却语速极快:
“报!将军!周祭酒!西北方向!发现大队骑兵!人数…约万余骑!正朝我方而来,距此已不足二十五里!”
“什么?!”李凌和周云几乎同时失声,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苦苦搜寻数日不见踪影的敌人,竟以这种方式,突然出现在了侧翼?
“你看清楚了?确是伊列人?打着何种旗号?队形如何?”李凌急声追问,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瞬间压下了震惊,思维高速运转。
“回大将军!看装束和旗号,确是伊列人无疑!队伍中杂有少量西域仆从,打着苍狼旗!队形…队形略显松散,似是长途奔袭而来,不像是严阵以待!”斥候快速回禀。
“西北方…朝我方而来…”周云迅速摊开地图,手指点划,“他们…莫非是从其王庭方向出来的?目标并非我等,而是想南下劫掠?竟与我军在此撞个正着!”
“天赐良机!”李凌眼中精光暴涨,再无半分犹豫,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厉声怒吼:“全军集结!吹号!备战!”
“呜——呜——呜——”
低沉而急促的牛角号声瞬间响彻原野,一声紧过一声,如同惊雷砸碎了午后的宁静!
“敌袭!”
“西北方向!全军备战!”
各级军官的怒吼声此起彼伏。
刚刚还在休息的汉军将士,如同被烙铁烫到般猛地跳起!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训练到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咀嚼到一半的干粮被瞬间塞回怀里,水囊被甩上马背。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各自的驮马!
披甲!沉重的铁甲被迅速从马背上解下,同伴互相协助,将冰冷的甲叶套上身,系紧皮索。马甲也被快速披挂在躁动的战马身上。
取兵刃!环首刀挎上腰间,沉重的马槊或长矛从武器架上取下,紧紧握在手中。弩手们检查着蹶张弩和臂张弩的弓弦,将一袋袋箭矢挂在最顺手的位置。
备马!鞍具被重新束紧,马镫调整到位,战马似乎也感知到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氛,不安地刨着蹄子,喷吐着白色的雾气。
整个过程,紧张、激烈,却井然有序,忙而不乱。钢铁碰撞声、皮索勒紧声、军官的口令声、战马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战前交响。一刻钟!仅仅一刻钟的时间,方才还在休整的散漫队伍,已然变成了一支盔明甲亮、刀枪林立、杀气腾腾的钢铁丛林!
“列阵!”
李凌跃上战马,周云紧随其后。大军以惊人的效率开始移动,依据地势,迅速在小丘陵前展开。
前锋为重甲骑兵与强弩手混合阵列,如同磐石般扼守正面。
两翼轻骑展开,如同弯刀般护住侧翼,并随时准备包抄。
中军步兵与弓弩手层层叠叠,构成纵深。
整个军阵森严壁垒,一股冰冷的杀意弥漫开来,连空气中的寒意似乎都加重了几分。
几乎就在汉军完成列阵的同时,远方的地平线上,一道翻滚的烟尘线骤然出现,并且迅速扩大、逼近!
伊列人的万骑大军,到了!
他们也显然发现了前方严阵以待的汉军,狂奔的洪流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速度骤然减缓,最终在距离汉军阵前约十五里的一片相对平缓的开阔地上停了下来。
双方隔着那片宽阔的谷地,遥遥相望。
汉军阵列如山,黑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兵刃的寒光在秋日下连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光带,沉默中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伊列骑兵则显得有些混乱和惊疑。他们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遭遇如此庞大且装备精良、一看便是主力精锐的汉军!
他们的队伍拉得很长,显然是行军状态,突然停下导致前后拥挤,阵型一时难以迅速调整妥当。苍狼旗下,隐约可见首领阿史德那张因震惊和恼怒而扭曲的脸。
广袤的草原上,死一般的寂静降临。只有风声呼啸,以及数万战马不安的喷鼻和蹄子刨地的声音。
一边是蓄势待发、寻敌已久的帝国铁拳。
一边是仓促遇敌、意图劫掠却反被堵截的草原狼群。
十五里的距离,对于骑兵而言,转瞬即至。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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