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难十八年·深秋·额尔齐斯河西岸:
拂晓的寒光彻底驱散了夜色,周云率领着三千饱食终战、补给充足的汉军铁骑,并未径直向东北方向——即最初与李凌约定的可能汇合区域进发。他立马于一处高坡,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脚下蜿蜒北去的额尔齐斯河,以及河西岸那片广袤而相对丰饶的草原与丘陵地带。
“传令:全军沿河西岸,向北行进!”周云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下达了一个出乎部分将领预料的指令。
“祭酒,大将军他们…”一名副将略显迟疑。
周云抬手打断了他,目光依旧凝视着北方:“我三千锐士,纵使直奔大将军遇险之地,面对伊列可能集结的数万乃至十数万大军,无异于杯水车薪,恐救之不及,反自陷死地。”
他拨转马头,看向麾下将领,眼中闪烁着战略家的冷酷光芒:“然,若我等在此…伊列人之家园腹地,掀起滔天血浪,焚其草场,屠其部众,毁其根基!伊列王庭,焉能坐视不理?其北上围剿大将军之主力,焉能不分兵回援?”
他手指重重敲在马鞍上:“此乃围魏救赵之策!攻其必救,方可解友军之围! 我要让猎骄靡首尾难顾!让他知道,他的后院,起火了!而且是由一柄最锋利的尖刀点燃的!”
众将闻言,豁然开朗,眼中顿时爆发出嗜血的战意。与其去硬碰未知的铜墙铁壁,不如在敌人最柔软的下腹部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此外,”周云补充道,语气中带着更深的考量,“沿河而行,水草丰美,部落聚居,乃伊列人粮草物资转运之命脉。循此路北上,既可就食于敌,减轻我军补给压力,亦可…绘制此流域详尽地图,此乃无价之宝,对未来经略西域,至关重要!”
“祭酒英明!”
“传令:斥候营前出二十里,沿河两岸细致侦查,尤其注意寻找部落聚居点、粮草囤积处、渡口! 遇小股敌军,自行歼灭;遇大队敌军,速速回报!”
“随军书记官与绘图匠师随时待命,将斥候所探明之山川地貌、河流走向、部落分布,详细标注于图!”
“全军保持战斗队形,随时准备接敌!”
“诺!”
大军开拔,如同一股贴着河岸蔓延的黑色铁流。斥候游骑如同猎犬般撒向四方,不断将情报传回。随军的书记官和匠师则忙碌地在皮卷上不断添加着新的标注——河流的弯道、丘陵的高度、可供大军渡河的浅滩、以及一片片可能隐藏着部落的丰美草场…
果然不出周云所料! 沿河西岸北行不过四五十里,前方斥候便飞马来报:
“禀祭酒!前方河谷发现伊列人营地!规模…约千帐!有炊烟升起!”
“全军戒备!缓速前进!”周云立刻下令,眼中寒光一闪。
然而,当汉军骑兵缓缓逼近,呈战斗队形包抄过去时,却发现眼前的营地…诡异得寂静。
营地依水而建,帐包林立,栅栏俱全,甚至几处中心大帐前的篝火还在熊熊燃烧,火上架着的大铁锅里,滚烫的羊肉汤仍在咕嘟冒泡,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一些勒勒车散乱地停放着,上面堆放着来不及带走的皮货、奶疙瘩甚至一些孩童的玩具。
但…空无一人。
除了几声被遗弃的牛羊的哀鸣,整个营地死一般寂静。仿佛就在不久之前,这里的人刚刚举行了一场盛宴,却在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抹去了所有生命。
“斥候散开!搜索周边五里!警惕埋伏!”周云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先派出了大量游骑进行侦察。
很快,斥候回报:“祭酒,方圆数里未见敌军埋伏!发现大量新鲜脚印与车辙蹄印,杂乱无章,径直向北逃窜!看痕迹,极其仓促!”
周云策马缓缓走入这座空营,用刀尖挑开一座帐篷的门帘,里面被褥散乱,一些铜壶、小刀等不值钱但日常必需的物品散落一地。他走到一口沸腾的肉锅前,用匕首插起一块羊肉,吹了吹热气,放入口中咀嚼。
“肉刚煮烂,火未熄…”他喃喃自语,目光扫过那些尚有余温的灶坑和散落的生活物品,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是了…昨夜溃败的残兵逃到了这里,将我军夜袭的消息带来了。他们…怕了。”
他转身对聚集过来的将领们说道:“伊列人闻风丧胆,弃家而逃,连滚烫的肉汤都顾不上喝。他们带着老弱妇孺,跑不远的。”
众将看着眼前这如同时间凝固般的场景,闻着空气中食物香气与恐慌残留的诡异混合气息,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猎物就在前方的兴奋。
“祭酒,是否立刻追击?”一名年轻都尉急切地问道。
周云却摇了摇头,做出了一个看似“迟缓”却极其老练的决定:
“不。传令:全军下马,就地休整!”
“嗯?”众将一愣。
“借敌之灶,烹敌之粮,喂我战马,饱我士卒!”周云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弟兄们已连续行军作战五六个时辰,人马皆疲,饥肠辘辘。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喝足,恢复体力,方能追得上,杀得狠!”
“工兵营,检查水源与食物,确保无毒!”
“火头军,接手这些灶台,将肉汤加热,多煮肉食!”
“各营轮流用餐,喂马,检查装备!”
命令迅速执行。汉军士兵们谨慎地检查了水源和食物后,终于可以放松紧绷的神经,围坐在伊列人留下的篝火旁,用敌人的锅碗,大口喝着热汤,吃着煮烂的羊肉,甚至找到了一些伊列人珍藏的奶酒。战马也被牵到河边饮水,喂食着伊列人仓促间遗留下的草料和豆粕。
这短暂的休整,如同给利刃重新打磨淬火。疲惫迅速从将士们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精力恢复后的锐气。战马也恢复了精神,不安地刨动着蹄子。
周云与将领们同样围坐一处,一边进食,一边分析:
“伊列人携老扶幼,辎重繁多,一个上午之间又能逃出多远?至多二三十里。我等饱食后,轻骑疾进,傍晚前必可追上!”
“其溃兵新败,部落民惊恐,毫无战意,正是一击即溃之时!”
“此战,不留活口,尽焚其帐,尽驱其畜!要将恐怖,深深烙进每一个伊列人的骨髓里! 要让猎骄靡在北边如坐针毡!”
“末将等明白!”
约一个时辰后,全军用餐完毕,体力恢复,士气高昂。
“上马!”周云跃上战马,刀指北方,“追!”
三千汉军铁骑再次化作夺命的狂潮,沿着额尔齐斯河西岸,向着北方那仓皇逃窜的猎物,席卷而去!他们的身后,只留下那座仍在冒烟、却死寂无声的空营,以及一地被践踏的狼藉。
周云的策略无比清晰:以战养战,以杀止杀。用最残酷、最高效的方式,在伊列人的心腹之地制造最大的恐慌和破坏,逼迫猎骄靡不得不从北方主力中分兵回援!他这把尖刀,要在敌人的血管上,划开一道最深、最痛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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