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锋剑脊上新刻的三行字仍在渗出微光,那光芒柔和却不容忽视,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韩林指尖轻触剑身,一股奇异的温热感顺着皮肤蔓延至四肢百骸,那感觉极其微妙,不像法宝冰冷的灵力传导,倒像是贴着温血活物,能感受到其心脏在剑鞘之下沉稳而有力地搏动。
他面色如常,只眼底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凝重。
心念微动,视野一角那半透明的系统签到界面被他调至最暗状态,几乎与虚空融为一体。
界面顶端,一排鲜红的警告小字无声地闪烁着,提醒他已连续五日未曾签到,作为他穿越之根本的本源之力,已然濒临枯竭。
丹田气海中那股支撑他屡次化险为夷的神秘力量,此刻只剩下薄薄一层,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这个秘密,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包括身边的陆雪琪。
现在,更不是时候。
他压下心头的虚弱感,将所有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那诡异的剑鸣与心跳上,低声问陆雪琪:“你刚才……是不是也听见了什么?”
陆雪琪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要平静,她那双异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诚锋剑的轮廓,轻轻点头,声音清冷而肯定:“听见了,像有人在哭。声音很轻,却很悲伤,直接响在脑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的眼神交汇胜过千言万语。
他们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同样的惊涛骇浪,也看到了同样的默契与镇定。
那不是幻听,也不是什么精神攻击,而是一种共鸣,源头,正是这片死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诡异碑林。
不等韩林再做探查,陆雪琪已有了动作。
她松开握着剑鞘的手,就地盘膝而坐,双眸紧紧锁定悬停在两人之间的诚锋剑。
下一刻,她那双独特的错瞳光芒流转,左眼清澈如冰,右眼深邃似夜,两股截然不同的视野仿佛化作无形的探针,竟穿透了剑身厚重的外壳,直抵其核心。
在她的视野中,诚锋剑的内部结构清晰地呈现出来。
那不是寻常神兵利器应有的灵力回路与阵法核心,而是一片混沌的星云。
无数光点在其中生灭,勾勒出模糊的画面。
而那枚之前被他们认为是外来植入的白玉残片,此刻正静静地悬浮于星云中央,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与周围的光点相互牵引,浑然一体。
陆雪琪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看清了,那白玉残片并非外来之物,它本就是这柄剑的一部分,是这片混沌星云最核心的基石,更像是一块被封存的“记忆碎片”。
没有丝毫犹豫,她并指如刀,在自己白皙的左手掌心轻轻一划。
鲜血涌出,却未滴落,而是在她灵力的牵引下汇聚成一滴饱满的血珠,悬浮于指尖。
以血为墨,以空为纸。
陆雪琪伸出右手,沾染着自己的鲜血,在身前的空气中开始临摹。
她描摹的,正是剑脊上那三行不断渗出微光的神秘铭文。
她的动作极慢,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与心神。
随着第一个符文在空中由血色构成,整座碑林都为之一静,连风都停了。
当最后一个笔锋落下,一个完整的血色铭文图阵在空中成型,散发出与剑身如出一辙的微光。
“嗡——”
一声奇异的嗡鸣陡然炸响!
那不是金属的颤音,更不是灵力的轰鸣,而是一种酷似初生婴儿啼哭的声响,充满了委屈、依赖与找到亲人般的喜悦。
悬浮在半空的诚锋剑猛烈震颤起来,剑鞘与剑身自行分离,古朴的剑刃暴露在空气中,光华大放,与空中的血色图阵遥相呼应。
这不是法宝认主时霸道的灵力宣告,这是……“认亲”!
韩林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开,瞬间贯通了所有疑点。
他猛然醒悟,脱口而出:“我明白了!它认的不是我,也不是你,它认的,是我们共同经历过的一切!是我们的‘共同记忆’!”
从相遇至今,他们并肩作战,生死与共,那些经历早已化作无形的烙印,深刻在彼此的灵魂深处。
而这柄剑,正是被这些共同的记忆所唤醒!
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碑林深处,那些原本静立的石碑表面,光影开始剧烈晃动、交织、重组。
一块块石碑上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流光飞出,在碑林中央的空地上汇聚。
光影扭曲拉伸,最终,缓缓凝聚成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看不清面容,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两个人并肩站立的剪影。
一个高大挺拔,一个清冷孤傲,与韩林和陆雪琪的身形别无二致。
而最让他们心神剧震的是,那道剪影的手中,同样握着一柄剑,剑的轮廓,他们从未见过,却又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
“别动!”韩林只觉识海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人正用蛮力窥探他的神魂。
他强忍痛楚,没有丝毫迟疑,悄悄激活了签到系统中那仅存的最后一点本源之力,将其转化为一道微不可查的护盾波动,瞬间笼罩了自己和陆雪琪,隔绝了自身气息。
他死死盯着那道光影,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警告:“别靠近,那东西没有实体,更像是……我们未来的‘投影’。它在观察我们,也在影响我们!”
然而,陆雪琪的关注点却截然不同。
她凝视着那道模糊的剪影,轻声说:“可它……它的眼里有泪。”
尽管看不清五官,但她就是能感觉到,那道光影在无声地哭泣,那份悲伤,比之前剑鸣中的哭声更加浓烈,更加绝望。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了手,修长的指尖颤抖着,试图去触碰那片悲伤的光影。
“不要!”韩林疾呼。
但已经晚了。
在陆雪琪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光影边缘的那一刹那——
轰隆!
整座碑林,不,是整片独立的空间,都开始剧烈地摇晃、震动!
地面开裂,石碑倾倒,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那些矗立的石碑并未崩碎,而是在剧震中自行移动、重组。
无数石碑上的碑文,那些歪斜扭曲、含义不明的错字,此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挣脱了石头的束缚,化作一个个金色的古字在空中飞舞、排列。
最终,它们在两人面前,汇聚成一行完整、清晰的预言:
“错字成道者,非死即同;若欲归家路,先斩心中空。”
韩林瞳孔骤然紧缩!
他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指引,这是一道残酷至极的筛选!
只有真正从内心深处相信“错即是道”,相信错误与缺憾本身就是圆满一部分的人,才能看到这些隐藏的字迹,才能踏上真正的“归途”。
而那些心存怀疑、试图纠正“错误”的人,只会被这碑林永远困死。
“噗。”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与血腥味强行让他混乱的思绪恢复清明。
趁着这片刻的清醒,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分出一丝几近枯竭的残魂,小心翼翼地注入到身前嗡鸣的诚锋剑中。
这是一种极度危险的通灵方式,稍有不慎便会神魂受损,万劫不复。
但他必须赌。
他试探性地用神念发问:“你能听懂我说话吗?你……究竟是什么?”
剑身微微一震,那婴儿啼哭般的嗡鸣声停歇了。
一道微弱、稚嫩,却无比清晰的意念,直接在他的识海中响起,那声音,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我不是剑。我是‘她’……写的第一个错字。”
她?谁?
韩林心神巨震,还来不及细想,身旁的陆雪琪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咳!”一口鲜血从她唇角溢出,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襟。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眼中的景象剧烈变幻。
无数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识海,那是属于历代守剑人的记忆。
一幕幕画面在她眼前闪过:有道侣因猜忌对方是否真心,最终在归家门前挥剑自刎,双生印记一同泯灭;有兄弟因怀疑彼此的忠诚,自毁道基,一同化为石碑;有师徒因无法勘破“心中空”,最终在无尽的轮回中相互厮杀,神魂俱灭……
所有失败的守剑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于同一个原因——怀疑。
怀疑同伴,最终,怀疑自己。
“呵……”陆雪琪跪倒在地,单手撑着龟裂的地面,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却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冷笑,“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陷阱。它根本不需要出手,只需要让我们……自己否定自己。”
“雪琪!”韩林连忙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肩膀。
看着她惨白的脸,他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
他第一次主动向她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别怕,我还有最后一次‘签到’的机会,虽然代价巨大,但足以强行撕开这片空间,打开碑林的入口,我们能出去!”
陆雪琪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她抬起头,那双异色的瞳孔虽然黯淡,却燃烧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火焰。
她看着韩林,一字一顿地说:“不用。你的机会,要留到最后。这一次……我要用错字,写一首诗。”
她挣脱韩林的手,强撑着站了起来,再次划破掌心。
这一次,她没有再临摹任何符文,而是以血代墨,以崩塌的碑林为背景,在虚空中写下了七个字。
那七个字,笔画歪歪扭扭,甚至不符合任何一种书法的规矩,是彻彻底底的“错字”。
——你、不、信、我、我、也、信、你。
字成瞬间,天地失声。
“咔嚓……砰!”
整片碑林,所有重组的石碑,连同那道预言金字,在这一刻,都如同被重锤击中的镜面,轰然碎裂!
无数空间碎片向四周飞溅,露出背后混沌的虚无。
一直背对着他们的那道光影投影,终于缓缓地转过身。
光芒散去,露出了半张脸。
那眉眼,那轮廓,竟与韩林……有七分相似!
韩林彻底怔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而陆雪琪,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却像是明悟了什么,喃喃自语:“它不是未来的我们……它是……被洪荒意志困在这里的,‘最初的守剑人’。”
在碑林彻底崩塌的前一刻,在整个空间即将湮灭的最后一息,那道身影终于完全清晰。
他(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欣慰,一丝悲悯,开口说话了。
声音响起,竟是分不清男女的混合之声,空灵而古老,回荡在崩塌的世界中:
“欢迎回家,孩子们。”
话音落下,世界归于黑暗与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当韩林和陆雪琪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之上。
周围的一切都已化为齑粉,唯有脚下的大地,坚实而冰冷。
废墟之中,尘埃落定,某种古老而庄严的轮廓,正从崩塌的乱石下缓缓升起,无声地矗立在他们面前。
旧的终结,亦是新的开端。而这一次的考验,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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