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要塞最深层的隔离实验室里，三团被暗红色菌丝缠绕的猎杀者残骸悬浮在能量囚笼中。
它们的状态很诡异——躯体还在微微蠕动，表面流淌的规则符文一半维持着灰白色，另一半却被雨柔的【心毒】染成了暗红。
这些残骸像是有两套思维在打架：一半拼命想挣脱束缚、回归领域网络，另一半却在【心毒】的侵蚀下疯狂自毁。
“它们在‘内讧’。”
叶红鲤坐在悬浮椅上，电子义眼快速扫过样本：
“【心毒】污染了它们的规则连接，现在每个猎杀者都同时收到两个指令：回归网络，以及自我毁灭。”
她调出一组数据流：
“更值得关注的是——污染正在通过某种我们未知的方式，向领域网络反向渗透。虽然速度很慢，但确实存在。”
实验室外，苏沉舟透过观察窗看着这一幕：
“能追踪到渗透路径吗？”
“理论上可以。”
叶红鲤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
“但需要建立深层次链接，这很危险。我需要亲自接入样本的意识残留区，顺着污染路径逆向追踪。”
“不行。”
璃心立刻反对：
“红鲤姐，你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稳定了，上次深度运算让你——”
“所以才必须现在做。”
叶红鲤打断她，声音依旧平稳：
“污染路径不会持续太久。要么是样本彻底崩溃，要么是领域网络主动切断连接。窗口期只有两小时。”
她转头看向苏沉舟：
“我需要你的混沌之力作为‘锚点’。如果我在链接过程中被领域意识同化，你要强行把我拉回来。”
苏沉舟沉默了三秒：
“成功率多少？”
“根据现有数据模拟，38.7%。”
叶红鲤顿了顿：
“但如果失败，我不会成为敌人的傀儡。我的备用协议会在意识被污染超过70%时，启动人格格式化。”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你疯了？！”
雨柔刚从医疗区过来，听到这话直接炸了：
“人格格式化？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
叶红鲤冷静地说：
“死了是彻底消失，格式化只是清除污染部分。理论上，我可以在三个月内通过数据备份恢复基础人格架构。”
“理论理论理论！你就知道理论！”
雨柔气得跺脚：
“你那套备份能还原出完整的你吗？能还原出那个在天元大陆跟我们一起啃干粮、一起淋雨的叶红鲤吗？！”
叶红鲤罕见的沉默了。
她电子义眼的光芒闪烁了几下，声音低了半分：
“……总要有人去做。”
“我去。”
雨柔挽起袖子：
“我的【心毒】既然能污染它们，说不定我也能——”
“你不能。”
灵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抱剑靠在门框上，一如既往的白衣胜雪：
“你现在连走路都打晃，还逞什么能？”
雨柔瞪他：
“总比你这个只会摆pose的强！”
“至少我摆pose的时候，不会把自己毒到出现幻觉。”
灵风冷冷道：
“璃心都告诉我了。你现在一闭眼，就能看见被你杀过的敌人的脸，对不对？”
雨柔语塞。
苏沉舟深吸一口气：
“都别争了。红鲤，你准备链接。雨柔，你在隔壁待命，如果情况不对，用【心毒】强行中断链接。灵风，你负责保护红鲤的肉身安全。璃心，做好医疗准备。”
他看向叶红鲤：
“至于人格格式化……我不允许。如果真到那一步，我会用混沌之力把你整个意识抽出来，哪怕变成植物人，也比格式化强。”
叶红鲤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点头：
“……好。”
……
链接程序在十五分钟后启动。
叶红鲤坐在特制的链接椅上，数十根数据探针从椅背延伸出来，刺入她颈后的神经接口。
她闭上眼睛，电子义眼的光芒逐渐暗淡。
“开始接入。”
她轻声说。
屏幕上，数据流开始疯狂滚动。
叶红鲤的意识顺着【心毒】在猎杀者体内开辟的污染路径，逆向深入领域网络。
起初很顺利。她看到了猎杀者残存的记忆碎片——关于如何制造规则异常，如何协同作战，如何识别高价值目标……这些都是宝贵的情报。
但当她继续深入，准备追踪污染路径的源头时，异变发生了。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意识流，突然顺着路径反向涌来。
那不是猎杀者的思维，而是某种更高层级的、冰冷而绝对理性的存在——领域网络本身的核心意识。
“入侵者。”
那个意识在叶红鲤的思维中“说话”，没有声音，只有信息的直接灌输：
“分析……威胁等级：高。启动清除程序。”
叶红鲤想切断链接，但太迟了。
她的意识被那股洪流裹挟着，强行拖向网络的更深处。
她“看”到了景象——数以千计的猎杀者在某个黑暗空间中整齐列队，它们的形态比之前见过的更加完善，体表的规则符文复杂了十倍不止。
这些猎杀者不是简单地“存在”，而是在进行某种仪式：它们将从战场收集到的“灵魂印记”——那些强大生命死亡时残留的精神碎片——注入到中央的一个巨大容器中。
那个容器的形状，让叶红鲤的心脏几乎停跳。
那是一颗心脏的轮廓。但不是血肉构成的心脏，而是由纯粹的规则、能量、以及……无数挣扎的灵魂碎片，强行糅合而成的造物。
它在缓慢搏动，每搏动一次，就有新的灵魂碎片被碾碎、重组，化作构建它的一部分。
“伪终焉之心。”
那个冰冷意识“解释”道：
“完美容器的前置组件。需要足够数量的高纯度灵魂模板，才能承载终焉的意志。”
紧接着，叶红鲤的意识被拖向另一片记忆区。
她看到了更可怕的画面——
苏沉舟站在一片虚无中，背后虫翼展开到极致。
他面前悬浮着那颗伪终焉之心，两者之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伪终焉之心开始分解，化作无数规则丝线，一点点融入苏沉舟的身体。
他的表情从挣扎到麻木，最终变得和那些猎杀者一样，冰冷、空洞、只剩下绝对的理性。
“完美容器铸造流程。”
冰冷意识继续灌输信息：
“步骤一：收集足够灵魂模板，构建伪终焉之心。步骤二：诱导容器接触伪终焉之心，建立初步链接。步骤三：待终焉之心完全苏醒，将容器与终焉之心融合，完成终极转化。”
“警告。”
意识突然转向叶红鲤：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根据协议，你的意识将被同化，转化为第973号猎杀者单位的思维模板。”
恐怖的力量开始侵蚀叶红鲤的意识。
她感觉自己的思维在被拆解、分析、重组。
那些属于“叶红鲤”的记忆——在天元大陆的实验室里熬夜计算数据，第一次见到苏沉舟时他狼狈的样子，和雨柔吵架后偷偷给她留解药，看着璃心培育出新药草时的喜悦——这些记忆正在被强行剥离，像文件一样被分类、归档、准备格式化。
“不……”
叶红鲤在意识深处挣扎。
她的电子义眼在现实中开始过载，眼角渗出血丝。
实验室里警报大作。
“她在被同化！”
璃心急声道：
“意识污染度已经达到43%！”
苏沉舟立刻将混沌之力注入叶红鲤体内。
暗金色的能量在她经络中奔涌，试图为她建立一道防线。
隔壁房间，雨柔咬破指尖，用血在掌心画出一个复杂的毒纹。
暗红色的【心毒】雾气从她体内涌出，顺着数据线路反向侵入。
“给我……滚出来！”
她嘶吼道。
两股力量在叶红鲤的意识中碰撞。
领域意识的同化进程被强行打断。
叶红鲤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将刚才看到的画面压缩成信息包，用尽最后的力量，通过神经链接传回要塞主机。
然后她切断了链接。
“噗——”
现实中，叶红鲤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从链接椅上瘫软下来。
璃心和灵风同时冲上前扶住她。
“红鲤姐！红鲤姐你怎么样？！”
璃心的生命灵能疯狂注入。
叶红鲤艰难地睁开眼睛，电子义眼的光芒黯淡得几乎熄灭。
她看向苏沉舟，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但清晰：
“猎杀者……是采集器。饲主在收集……强大生命的灵魂模板……为了铸造伪终焉之心。”
她顿了顿，喘了口气：
“那个伪终焉之心……是为苏沉舟准备的。你是计划中的……完美容器。”
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雨柔从隔壁冲进来，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苍白：
“什么……意思？”
“意思是……”
叶红鲤靠在璃心怀里，苦笑道：
“我们一直以为在和敌人战斗。但实际上……我们可能只是在帮饲主，筛选出最合适的‘材料’。”
就在这时，要塞外围侦测系统发出最高级别警报。
“侦测到大规模空间波动！数量……至少二十只猎杀者正在靠近！预计三小时后抵达要塞防御圈！”
灵风握紧了剑柄：
“它们是冲着样本来的。或者说……是冲着被【心毒】污染的连接路径来的。”
雨柔突然踉跄了一下，捂住额头。
暗红色的雾气不受控制地从她指尖渗出。
“雨柔姐！”
璃心惊呼。
“我没事……”
雨柔咬牙：
“就是……有点晕。”
但她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幻影——被她用【心毒】击杀的那三只猎杀者，此刻正站在实验室角落里，用空洞的“眼睛”盯着她。
她知道那是幻觉，但幻觉真实得可怕。
叶红鲤看着雨柔的状态，又看向悬浮在囚笼里的样本，电子义眼最后闪烁了一次：
“苏沉舟……我需要继续。刚才我只看到了表层信息，深层的数据……关于如何阻止这个计划的数据……我还没拿到。”
“你现在的状态不能再链接了。”
苏沉舟沉声道。
“那就换种方式。”
叶红鲤挣扎着坐直身体：
“不通过意识链接，直接对样本进行物理层面的深度解析。风险更大，但获取的信息也可能更多。”
她看向众人，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决绝：
“我们需要知道饲主到底在铸造什么，铸造到了什么程度，以及……最关键的，如何破坏它。”
“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实验室外，警报声依旧刺耳。
二十只猎杀者正在逼近，要塞内部，雨柔的【心毒】反噬开始显现，而叶红鲤准备进行一场更危险的豪赌。
苏沉舟看着眼前这些同伴——疲惫、受伤，但眼神依旧坚定。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准。但这次，我们一起。”
暗金色的虫翼在他身后缓缓展开，照亮了实验室里每一张凝重的脸……
……
（本 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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