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找到的“规则缝隙”入口,是节点深处一面扭曲的光墙。
光墙表面流淌着彩虹色的数据流,时而透明如镜,时而又像沸腾的油锅。
透过它,能看到后方更加扭曲的空间结构——重力在那里像乱麻般缠绕,时间流速的差异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波纹。
“确定是这条路?”
雨柔盯着那面光墙,猩红的眼眸里倒映着混乱的色彩:
“我怎么觉得这东西像一张等着我们往里跳的大嘴。”
“菌丝探测到的能量流动规律显示,这里确实是通往核心能量最低的路径。”
阿木头顶的叶子不安地晃动:
“但俺得说实话——这条‘缝隙’的稳定性指数只有37%,随时可能崩塌。”
灵风抱着剑,白衣在诡异的光线下依旧纤尘不染:
“崩塌又如何?退路已断,只能向前。”
他说得平淡,但握剑的手格外用力。
指节泛白。
苏沉舟走到光墙前,背后的虫翼轻轻震颤,感知着规则结构:
“阿木说得对,这确实是条路。但……”
他伸手触碰光墙表面。
指尖接触的瞬间,墙上的数据流突然暴走。
彩虹色的光芒炸裂开来,化作无数扭曲的几何符号,如蜂群般涌向苏沉舟。
苏沉舟背后的虫翼猛地张开,混沌领域瞬间展开。
那些符号撞上领域边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然后被分解、吞噬、转化为无害的基础规则碎片。
光墙平静下来,表面浮现出一个稳定的“入口”——一个直径三米的圆形通道,内部是扭曲的透明隧道。
“需要混沌之力维持通道稳定。”
苏沉舟收回手,神色凝重:
“我走在最前面。其他人跟上,不要离开我周围三米范围。”
小队依次踏入通道。
进入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剧烈的“认知错位”。
通道内部的空间结构是折叠的。
你明明在向前走,视觉却告诉你正在向左上方倾斜;脚踏实地的感觉还在,但重力方向却在微妙地变化,像踩在一艘不断摇晃的船上。
更诡异的是时间感。
“我……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一名影堂刺客突然开口,声音发颤:
“我刚才明明记得自己检查过三次飞刀,但现在突然觉得……那是半小时前的事?”
另一名剑阁剑修脸色苍白:
“我也是。我感觉咱们才进来一分钟,可我的剑……”
他拔出佩剑。
剑身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那是长时间处于低温环境的痕迹,至少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形成。
“局部时间流速差异。”
璃心快速分析,生命灵能扫过众人:
“通道不同区域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我们刚才经过的区域可能比正常时间快了几十倍,所以身体经历了‘加速老化’。”
她立刻施展治疗术。翠绿色的光芒笼罩众人,修复那些因时间异常产生的细微损伤。
但她的眉头紧锁——这只是治标,根源是规则本身。
通道继续延伸。
前方出现了第一个真正的“陷阱区”。
那是重力迷宫。
不是简单的重力方向变化,而是重力在这里被“打碎”成了无数碎片。
每走一步,脚下的重力方向都可能突然翻转、增强、减弱、甚至消失。
“所有人抓紧固定物!”
苏沉舟喝道。
话音刚落,前方的重力场突然爆发。
十几块区域的重力方向同时变化,形成一股混乱的引力风暴。
一名影堂刺客来不及反应,被两股相反的重力撕扯,惨叫一声,身体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
璃心立刻出手,生命灵能如丝线般缠绕过去,强行维持对方的身体结构。
但她脸色一变:
“不好!他的内脏……重力方向在体内都不一样!”
那刺客胸口突然凹陷,背后却凸起——那是心脏被反向重力拉扯的征兆。
“灵风!”
苏沉舟转头。
灵风已经动了。
白衣如电,剑光如雪。
他一剑斩向那片混乱的重力场,剑意锁定,试图“斩断”那些扭曲的规则。
但剑光没入重力场后,像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规则无形,如何斩断?
“该死!”
灵风咬牙,手腕一转,剑招变式。这一次他不再斩向重力场本身,而是斩向那名刺客周围的空间——试图用剑气强行制造一个稳定的“气泡”。
然而空间在这里也被扭曲了。
他的剑气在传递过程中被折叠、折射,最终偏离目标,反而差点斩中另一名剑修。
那名剑修仓促格挡,两剑相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
“灵风大人?!”
剑修愕然。
灵风脸色铁青,收剑退后。
他从未有过这种挫败感——明明看得到问题,明明有能力,却因为规则层面的壁垒而无从下手。
璃心已经冲到刺客身边,双手按在对方胸口。
生命灵能全力输出,强行对抗体内混乱的重力。她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灵能消耗极大。
“撑住……”
她咬牙道:
“我帮你把内脏‘固定’在原位……”
但固定需要对抗规则,每分每秒都是巨大消耗。
短短十秒,璃心的脸色就开始发白。
苏沉舟张开虫翼,混沌领域笼罩那片区域,强行“混淆”了重力规则的定义。
刺客体内的重力异常终于缓解,璃心趁机完成治疗。
那刺客瘫倒在地,大口喘息,虽然活下来了,但内脏受损严重,已无力再战。
“送他回潜航艇。”
苏沉舟做出决定:
“其他人继续前进。”
通道继续向前延伸。
第二个陷阱区是时间循环。
踏入这片区域的瞬间,所有人同时感到一阵恍惚。
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复——他们看到自己三秒前的动作,看到那些动作再次发生,然后又看到三秒前的自己看到这些动作……
时间在这里形成了闭环。
“不要看!”
璃心闭眼喊道:
“用灵能感知真实的时间流!”
但已经迟了。
一名剑修陷入时间循环的认知陷阱,他拔剑刺向“三秒前的幻影”,却差点刺中身边的同伴。
灵风及时拍开他的剑,但自己也因为分神,被时间循环影响,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
就是这一瞬间,通道侧壁突然“裂开”。
不是物理破裂,而是规则层面的缺口。
一只潜伏在时间夹缝中的猎杀者趁机突袭,目标直指灵风。
那猎杀者的形态更诡异——它像一团流动的时钟指针,身体由不断旋转的时间刻度构成,所过之处,时间的连续性被切割成碎片。
灵风正处在时间循环的影响下,动作慢了半拍。
眼看猎杀者的时间利爪就要撕开他的胸膛——
“滚!”
雨柔的怒喝炸响。
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灵风侧前方,双手各持一把心毒刃,交叉斩出。刀锋上暗红光芒暴涨,【心毒】顺着刀势喷涌,化作两条毒蛇般的雾气,咬向猎杀者。
但这一次,【心毒】遇到了麻烦。
猎杀者身体表面的时间刻度疯狂旋转,形成一道时间屏障。
【心毒】雾气撞上屏障后,竟然开始“逆流”——毒素效果先于接触发生,然后又因为时间倒流而消失。
“时间系的能力?”
雨柔瞳孔收缩。
猎杀者抓住机会,一爪拍向雨柔面门。爪尖所过之处,时间被加速百倍——如果被击中,雨柔的脸会在瞬间经历百年老化。
千钧一发之际,灵风终于挣脱时间循环的影响。
他没有用剑。
而是用剑鞘。
朴实无华的剑鞘横挡在雨柔面前,与时间利爪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啵”,像气泡破裂。
剑鞘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那是时间加速侵蚀的痕迹。
但灵风借着这一挡的间隙,左手并指如剑,点在猎杀者核心的时间刻度上。
“断。”
一字轻吐。
剑意从指尖迸发,不是斩向猎杀者,而是斩向它“存在的时间连续性”。
猎杀者身体猛地一僵。
它体表的刻度开始乱转,时间流出现断层。
虽然只持续了半秒,但足够了。
雨柔的双刀贯入它的核心,【心毒】在时间断层中找到了侵蚀的缝隙。
猎杀者崩溃,化作漫天飞舞的时钟碎片。
雨柔落地,踉跄一步。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刚才使用【心毒】时,那种情感麻木的感觉又加深了。
她杀死了猎杀者,但内心毫无波动,连一丝“庆幸”都没有。
“没事吧?”
灵风收起剑鞘,那上面已经布满了裂纹,接近报废。
雨柔抬头,猩红的眼眸看着他,突然笑了:
“哟,剑阁阁主居然会救我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灵风别过脸:
“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那你还欠我一条命。”
雨柔转身:
“记得还。”
……
通道继续延伸,但小队的气氛更加凝重。
接下来的路段,他们遭遇了“因果倒置走廊”。
在这里,结果先于原因发生。
有人先受伤,然后才被攻击;有人先感到疲惫,然后才开始消耗体力;最诡异的是,阿木的菌丝先探测到了前方的危险,然后那个危险才真正出现。
“这地方……”
阿木头顶的叶子都蔫了:
“俺的菌丝都要精神分裂了。”
靠着苏沉舟混沌领域的干扰,他们勉强通过了这片区域。
但代价是又有两名队员重伤——他们的伤“先于”受伤原因存在,璃心治疗时需要先修复伤势,然后还要对抗那个“即将发生”的受伤原因,消耗巨大。
通道终于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面巨大的暗金色屏障,屏障后方,隐约能看到一个更加庞大的空间,以及空间中央那颗搏动的黑暗心脏——节点核心。
但屏障前,是最后一片开阔区域。而区域里,站着三只猎杀者。
这三只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它们的形态更加“完整”。
一只是重力与空间的复合体,身体由无数重力箭头和空间褶皱构成;一只是时间与因果的聚合物,体表流淌着时钟纹路和因果链的虚影;最后一只是纯粹的“规则统合体”,没有固定形态,只是一团不断变化规则定义的云雾。
三只猎杀者呈三角阵型,静静悬浮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内层防御圈的最后守卫。”
苏沉舟停下脚步,虫翼缓缓展开:
“看来,想见核心,得先过它们这一关。”
小队摆开阵型。
但气氛压抑得可怕。
灵风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是愤怒。
愤怒于自己的无力,愤怒于规则层面的壁垒。
刚才那一路上的挫败感,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剑心。
璃心的灵能消耗已经过半,而接下来的战斗,需要她救治的可能不止肉体伤,还有更麻烦的规则性损伤。
雨柔的【心毒】在规则环境中持续变异,侵蚀力更强了,但副作用也更明显——她现在看同伴的脸,都觉得像隔着一层雾气,情感连接越来越淡。
阿木的菌丝网络在尝试解析三只猎杀者的规则结构,但反馈回来的信息杂乱无比,远超他的处理能力。
苏沉舟深吸一口气,混沌之力在体内奔涌。
“听着,”
他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
“接下来的战斗,没有退路。要么我们撕开它们,见到核心。要么我们死在这里,变成节点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看向每个人:
“但我要你们记住——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死得壮烈。是为了活着回去,带着胜利回去。”
“所以,”
他背后的虫翼完全展开,暗金光芒照亮了每个人凝重的脸:
“跟我冲。”
战斗,一触即发。
而更深处,那颗黑暗的心脏搏动了一下,仿佛在嘲笑这些蝼蚁的挣扎……
……
(本 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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