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清晨。
冬日的阳光苍白清冷。
车子驶入一处远离市区、环境清幽的疗养区。
医院出乎意料的不是冰冷的建筑,而是错落的米白色小别墅,静静矗立在光秃秃的枝桠间。
可以想象夏天时,这里应是绿荫环绕的幽静模样。
沈医生已经等在入口处,穿着便服,神情是一贯的专业与平静。
车子停稳。
凌寒和阿强陪着丁浅下了车。
丁浅抬眼看了看那些别墅,轻轻“咦”了一声:
“环境……还挺悠闲?”
沈医生走过来,语气温和:
“怎么,以为是那种冷冰冰的、到处是铁栏杆的样子?”
“是啊。”
丁浅笑了笑,“这样看来,还不错。”
沈医生目光转向凌寒和阿强说: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回去吧。一个月后,再来接人。”
凌寒下颌线绷紧了一瞬,但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深深看了丁浅一眼,最终却只是朝沈医生微微颔首:“辛苦您了,沈医生。”
他转向丁浅。
没有拥抱,只是很轻地说:
“走了。”
“嗯。”丁浅点点头,朝他摆了摆手,“回见。”
车子发动,缓缓驶离。
倒后镜里,丁浅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和沈医生一起,消失在米白色建筑的入口处。
是沈医生坚持的规矩。
只能送到门口,不可探视,也无需携带任何属于外界的行李。
车子并未驶远,就在疗养区外第一个转弯处的林荫道边停下。
凌寒推门下车,目光穿透冬日稀疏的枝桠,死死锁在那片米白色的建筑群上。
阿强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没有催促。
医院里,沈医生走在丁浅侧前方半步,介绍着:
“你的房间在b3栋,需要步行一段。这里不允许使用电子设备,也不会有访客。每天早晚各一次心理评估。”
“这里没有时钟,照明会模拟自然节律。你需要暂时忘记外界的时间,专注于你内在的节奏。”
丁浅没说话,只是跟着。
她的目光滑过走廊两侧的盆景,滑过窗框严密的接缝。
最后,在路过一扇巨大的、无法开启的观景窗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b3栋,隔离观察层。
她们穿过最后一道气密门。
走廊是柔和的浅蓝色,墙壁覆盖着特殊软质材料,所有转角均为弧形。
天花板嵌着常明灯,光线均匀无影。
每隔五米有一个隐蔽的监控探头,红光微弱闪烁。
“这里是高危观察区,你的房间在07室。”
她们停在一扇浅灰色的门前。
门由强化复合材料制成,没有门把,只在齐腰高度有一个手掌感应区。
沈医生将手掌贴上,“嘀”一声轻响,门向侧方滑开。
房间约十五平米,同样是柔和的浅蓝色调。
一个小小的窗户,玻璃厚重,不能打开。
室内陈设简单到极致:
一张固定在地面的软垫床,床垫与底座一体成型,无法拆卸。
床垫四角有布料的圆环状固定扣。
墙壁是柔软的抗冲击材料。
天花板四角都有微型摄像头,指示灯规律闪烁。
一个嵌入式壁橱,柜门是柔软的抗冲击材料,没有锁,全自动感应。
沈医生走到壁橱前,柜门无声滑开。
里面整齐挂着几套衣服:
浅蓝色的棉质衣裤,款式简单,没有纽扣、拉链、腰带,采用魔术贴闭合。
沈医生平静的介绍:
“你需要换上这里的衣物。”
“你带来的所有物品,包括身上的衣物,都会被暂时保管。”
沈医生指向角落,“卫生间在这里。”
“所有日用品都是特制的。牙膏是可食用配方,牙刷柄是柔性硅胶。”
“每天会有两次治疗,在隔壁治疗室进行,其余时间你可以在这里休息。”
她指了指墙面一个带密封盖的方形开口:
“餐食会通过传送口送达。”
“有任何不适或需求,可以按呼叫按钮。”
“现在,请更换衣服。我会在门外等待,十分钟后去我办公室。”
沈医生转身出去,门轻轻滑闭。
丁浅独自站在房间中央。
她伸手触摸墙壁,材料微微回弹,吸收所有声音。
这里没有尖锐的物体,没有隐蔽的角落,没有逃离的可能。
一种绝对的、被精心设计过的“安全”,也是绝对的孤立。
她拿起那套浅蓝色衣物。
布料在手中异常柔软。
她开始解开自己大衣的纽扣。
呢绒大衣、毛衣、长裤……
一件件属于“外面”的衣物被褪下。
预示着治疗,开始了。
十分钟后,她敲了敲门。
门滑开,她将自己叠好的衣物递出。
沈医生看着眼前的女孩,长发整齐的扎在脑后,蓝色衣服松松的穿在身上。
那身特制服装在她身上,慵懒散漫。
“走吧。”
沈医生的办公室里,光线温暖,甚至有一盆绿植。
两人面对面而坐。
沈医生把一份协议推到她面前,说:
“还是要循例问一下,是否自愿接受治疗?”
“嗯。”
“签字吧。”
丁浅拿起那张协议,目光扫过那些严谨的法律条文和免责条款。
最后,在监护人一栏定格。
凌寒的签名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她挑了挑眉,没再多看,就在指定的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将协议推回给沈医生。
沈医生问:“不仔细看看条款?”
丁浅不答反问:
“他什么时候签的?”
沈医生靠进椅背,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近乎放松的笑意:
“你的爱人,私下做了许多功课呢。天天追着我问治疗方案、风险评估、甚至这里的食谱。”
“那么高冷寡言的一个人,我都被他问得有些招架不住。”
听着沈医生语气里的松快,丁浅说:
“少见您这么愉悦的样子。”
“刚刚是工作状态,必须专业、冷静。”
沈医生笑了笑:
“现在,是我们在沟通,我希望氛围不要那么像审讯。”
丁浅也牵了牵嘴角:
“对对对,您还是很亲切的。”
沈医生收敛笑意:
“好了,客套话到此为止。前面的安全须知和规则你已经清楚了。从今天起,我们正式进入治疗阶段。”
“每天两次深度治疗,晚上睡前服用药物。这个过程会非常消耗心力,甚至痛苦。”
“你可以随时喊停,但我们需要评估暂停的原因。可以吗?”
丁浅点了点头:
“行。”
“害怕吗?”沈医生边问递给她一杯温水,丁浅伸出手。
她的手指细长,看起来稳定。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杯壁的瞬间,颤抖了一下。
非常轻微,迅速被她收敛,稳稳握住了杯子。
“有点的。”她垂下眼帘,喝了口水。
沈医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没有点破。
她知道,那身松垮的蓝色衣服下,那副平静的面容后,战争已经打响。
一场针对灵魂暗面的战役,无声地进入了阵地。
而她将要面对的,是她决心要驱逐的。
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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