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刀，斩碎了黑暗。
暗金色的刀芒贯穿天地，所过之处，黑色巨手寸寸崩解，九根怨灵柱剧烈震颤，柱体表面那些扭曲的人脸发出最后的、无声的哀嚎，然后连同整个柱身一起，化作漫天黑灰。
血影的青铜面具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他低头，看着从胸口透出的、那缕暗金色刀芒的余晖，面具下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可能……凡人之躯……怎会拥有斩断本源的力量……”
陆战北持刀而立，周身暗金色的光芒如同实质的火焰在燃烧。那不是单纯的渊龙之力，而是融合了守护意志、昆仑传承、净源精髓的全新力量——是“守护”这一概念在物质世界的具现。
他看向倒在阵基旁的沈清辞。她胸口的伤口还在渗出淡金色的血液，但脸色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微笑。五色苍龙在她上空盘旋，将纯净的五行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她的身体，维持着她最后一缕生机。
“清辞……”陆战北的声音沙哑。
“我没事……”沈清辞的意识通过灵魂共鸣传来，微弱却坚定，“战北，别分心……血影还没死……”
确实没有。
血影缓缓抬起头，裂开的面具下露出一张苍白而扭曲的脸。那不是人类的脸，更像是一张用不同生物的面皮拼接而成的怪物，唯有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燃烧着纯粹的恶意和疯狂。
“好……很好……”他嘶哑地笑着，每笑一声，嘴角就溢出黑色的粘稠液体，“你们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料……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双手猛地插入自己的胸口——不是自杀，而是从体内掏出了一枚拳头大小、不断跳动的黑色心脏。那心脏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次跳动都引动整个山谷的污秽能量与之共鸣。
“知道这是什么吗？”血影捧着那颗心脏，眼中充满了狂热，“这是‘归墟之种’，是吾主赐予我的恩典！只要将它种入天地枢机，哪怕只是残破的天地枢机，归墟之门也会强行开启！”
话音刚落，他毫不犹豫地将心脏按向脚下的黑洞！
“阻止他！！！”龙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和炎狼、石岩正全力突破黑色法阵残余的阻碍，向这边赶来。
但来不及了。
黑色心脏接触到黑洞边缘的瞬间，整个山谷的空间开始扭曲、折叠！黑洞急剧扩张，从直径十米暴涨到百米！黑洞中心，一道暗红色的、仿佛连接着无尽深渊的门户，正在缓缓成型！
门户中传出难以形容的低语，那低语带着绝对的混乱和邪恶，仅仅是听到就足以让普通人发疯。连陆战北这样的强者，都感到心神震荡，体内的力量开始紊乱。
“哈哈哈……门开了……门开了！！！”血影狂笑着，身体开始融化，化作黑色液体流向门户，“吾主……您的仆人……来接引您……”
“休想！”
陆战北眼中厉色一闪，双手握刀，将体内所有的力量——渊龙之力、守护意志、甚至包括与沈清辞灵魂共鸣带来的那部分生命本源——全部灌注进这一刀！
这一刀，没有名字。
因为它承载的，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守护，是一个战士对家园的誓言，是一个传承者对这片土地的赤诚。
刀光起时，天地寂静。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色彩、所有的能量波动，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一刀吸纳。它不再是暗金色，而是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无法形容的“存在”。
刀光过处，血影融化的身体被从中斩断，那颗跳动的黑色心脏被一分为二，即将成型的暗红门户剧烈震荡，表面出现无数裂痕！
“不——！！！”血影发出最后的、不甘的嘶吼，残存的身体在刀光中彻底湮灭。
但门户……没有关闭。
被斩断的黑色心脏虽然停止了跳动，却化作了两滩粘稠的黑液，反而加速了门户的成型！而且，由于血影的献祭和陆战北那一刀的冲击，门户的开启速度比预想快了十倍！
“糟了……”炎狼第一个冲到附近，看着那道已经半开的门户，脸色剧变，“门户一旦完全打开，归墟的气息就会污染整个秦岭，然后扩散到全国……必须封印它！”
龙婆和石岩也赶到了。龙婆看着门户，脸色苍白：“这种程度的门户……至少需要三位上古先贤级别的强者，以生命为代价才能封印。我们……”
“用阵法。”严济仁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他显然通过监控设备看到了这边的情况，“清辞布设的五行阵还在，可以改造成封印阵！但需要有人进入门户内部，从源头切断能量供应！”
进入门户内部？
所有人都沉默了。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门户中涌出的混乱气息越来越强，山谷的地面开始大面积塌陷，天空被染成诡异的暗红色。远处的营地传来紧急撤退的警报——这里的空间已经开始不稳定，随时可能引发大规模的能量爆炸。
“我去。”陆战北收起刀，平静地说。
“不行！”沈清辞挣扎着坐起来，淡金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你的力量刚才已经耗尽了……进去就是送死……”
“那也不能看着门户打开。”陆战北走到她身边，蹲下身，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迹，“清辞，记得我们结婚时说的话吗？风雨同舟，生死与共。但有些时候……需要有人先走一步。”
沈清辞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知道陆战北说的是事实，可她无法接受。
就在这时，她胸前的镇界壶突然自动飞出，悬浮在空中，壶身散发出温润的白光。壶灵虚弱但清晰的声音在众人意识中响起：
“不必牺牲……上古封印……还有另一种方法……”
所有人都看向镇界壶。
“归墟门户……需以‘秩序’对抗‘混乱’……需以‘创造’对抗‘湮灭’……”壶灵的声音断断续续，“沈清辞……你的空间……连接本源海……陆战北……你的力量……已触及守护真谛……二者结合……可模拟‘小世界’之力……从外部包裹门户……强行剥离其与现实的连接……”
“具体怎么做？”陆战北立刻问。
“以空间为炉……以界门为引……以守护为火……炼化门户……”壶灵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但风险极大……稍有差池……空间崩溃……二人皆亡……”
沈清辞和陆战北对视一眼。
“干不干？”陆战北问。
“干。”沈清辞毫不犹豫。
她强撑着站起来，陆战北扶住她。两人手牵手，面向那道已经张开三分之二的暗红门户。
“严老、龙婆、炎狼、石岩……”沈清辞通过通讯器说，“请你们维持五行阵运转，为我们争取时间。”
“放心。”严济仁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龙婆、炎狼、石岩同时点头，三人分别占据火、水、木三个方位，严济仁远程操控土方位，而金方位——由沈清辞和陆战北共同支撑。
五行阵再次运转，五色光芒交织成一张大网，暂时压制了门户扩张的速度。
沈清辞闭上眼睛，全部心神沉入灵魂空间。
这一次，她没有保留。界门轰然洞开，混沌虚空中的源初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三颗原始信标和“守护”信标同时光芒大放，整个空间开始剧烈扩张，空间的边界变得模糊、透明，然后……开始向现实世界渗透！
在外界看来，以沈清辞和陆战北为中心，一个半透明的、内部流转着星光和混沌气流的球体缓缓展开。球体越来越大，逐渐将整个山谷笼罩其中。
那是灵魂空间在现实世界的投影！
“以我之魂，接引本源。”沈清辞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以我之力，守护秩序。”陆战北的声音随之响起。
两人的力量通过灵魂共鸣完美融合，注入空间投影。投影球体开始向内收缩、压缩，目标正是那道暗红门户！
门户仿佛感受到了威胁，疯狂地挣扎、喷涌出更多混乱能量，试图冲垮空间投影。但五行阵死死压制着它，为沈清辞和陆战北争取着宝贵的时间。
空间投影收缩到门户大小时，沈清辞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陆战北同样到了极限，他体内的力量几乎耗尽，全靠意志在支撑。
“还差……一点……”沈清辞咬着牙，看向陆战北。
陆战北点头，两人同时做出最后一个动作——
他们松开了握着的手，然后，各自将手掌按在了空间投影的内壁上。
“空间……收！”
沈清辞榨干最后一丝精神力，强行将空间投影压缩到极限！
“守护……封！”
陆战北燃烧最后的力量，在压缩后的空间投影表面，烙印下完整的守护符文！
嗡——！！！
无法形容的震荡传遍整个秦岭山脉。所有人在那一瞬间都失去了听觉和视觉，只能感觉到一股宏大、古老、纯粹的力量扫过天地。
当视觉恢复时，山谷中央，那道暗红门户……消失了。
原地只剩下一个拳头大小的、半透明的晶体球体。球体内部，隐约可以看到一道微缩的门户被无数星光和符文层层包裹、封印。
而沈清辞和陆战北，双双倒地，昏迷不醒。
“清辞！战北！”龙婆第一个冲过去。
严济仁、炎狼、石岩也迅速赶到。严济仁检查两人的情况，脸色凝重：“力量耗尽，灵魂受损，但……还活着。”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炎狼看着那个晶体球体：“这东西怎么办？”
“带回总部，永久封存。”严济仁沉声道，“壶灵刚才传给我最后的信息——这个封印最多维持百年。百年之内，我们必须找到彻底消灭归墟之门的方法。”
石岩看着昏迷的两人，又看向满目疮痍的山谷，喃喃道：“他们做到了……”
是的，他们做到了。
以凡人之躯，抗衡神明之力。
以守护之心，封印灭世之门。
这场持续了数十年的暗战，在这场惊心动魄的决战中，画下了暂时的休止符。
三天后，京城，jun区总医院特护病房。
沈清辞先醒过来。她睁开眼，看到的是洁白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醒了？”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转过头，看到陆战北坐在轮椅上，就在她床边。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睛明亮，正握着她的手。
“你……”沈清辞想说话，却发现声音嘶哑得厉害。
“别说话，你昏迷了三天。”陆战北轻轻握紧她的手，“我们都还活着，任务完成了。冥河的主力被剿灭，血影死亡，归墟之门被封印。虽然还有一些残余势力在逃，但已经不成气候。”
沈清辞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其他人呢？严老、龙婆、炎狼、石岩……”
“都活着，有些轻伤，但无大碍。”陆战北微笑着，“清辞，我们赢了。”
泪水无声地从沈清辞眼角滑落。不是悲伤，而是释然，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周雅茹和苏婉柔端着汤进来，看到沈清辞醒了，两位母亲都红了眼眶。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周雅茹抹着眼泪，“你们这两个孩子……真是要把妈吓死……”
苏婉柔则赶紧盛汤：“来，喝点汤，妈炖了三天了，就等你们醒。”
温馨的气氛在病房里弥漫。
窗外，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暖洋洋的。
而远在秦岭的那个山谷，已经开始有绿色的嫩芽从焦黑的土地中钻出。
生命，总是在毁灭之后，顽强重生。
守护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
但生活，还要继续。药厂要投产，学业要继续，研究要深入。
而沈清辞和陆战北，这对经历了生死考验的伴侣，也将携手走向新的未来。
路还很长，但他们已经有了彼此，有了家人，有了战友。
也有了，守护这片土地的信念和能力。
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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