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州湾外,一片被海雾常年笼罩的礁石区边缘,几艘船影正借着暮色的掩护,悄然靠拢。
一方是两艘略显陈旧、但船体结实宽大的高丽商船,船首挂着褪色的商旗,吃水颇深,显然满载货物。另一方,则是三艘北疆特有的淡青色哨船——“破浪”四号、五号、六号,这是龙吟湾在总结“破浪”系列初代船优缺点后,稍作改进快速赶工出来的第二批哨船,船型更稳,帆索系统略有简化,此刻正静静地护卫在侧。
沈万三身披一件不起眼的灰褐色斗篷,站在高丽商船“顺风号”的甲板上,与对方一位姓朴的船主低声交谈。海风带着晚春的凉意和浓重的水汽,吹得人衣衫紧贴,但两人的精神都高度集中。
“……朴船主,此番交易,王爷十分重视。”沈万三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五十方铁力木、柚木大料,一万五千斤精铜,还有那八百斤上等硫磺,都已清点无误,品质上佳。我北疆承诺的貂皮、鹿皮、山参、精铁器,也在此处,请贵方验看。”
朴船主是个五十余岁、皮肤黝黑粗糙的高丽商人,眼神精明而谨慎。他仔细查看着北疆提供的货物样品,尤其是那些加工精良的铁制农具和刀具,用手指弹了弹刀身,听着那清越的回音,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沈先生办事,朴某信得过。”朴船主点点头,“北疆货,质高价实,在汉城(今首尔)、开城都是抢手货。只是……”他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最近这片海域不太平。‘浪里蛟’刘香老那一伙,还有几股倭寇,活动越发猖獗。我们这次冒险北上,也是看在长期合作的份上,和……北疆王的面子。”
沈万三微微一笑,指了指海雾中若隐若现的三艘北疆哨船:“朴船主放心。既是我北疆的商路,自然有我北疆的船来护卫。看到那三艘船了吗?虽不算大,但速度极快,倭寇的关船,追不上它们。况且,”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此番交易之后,我北疆水师的力量,只会更强。未来这片海,是谁说了算,还未可知。”
朴船主看着那三艘线条流畅、在薄雾中宛如幽灵般的哨船,心中稍定。他久在海上,眼力毒辣,自然能看出那船型的不凡。“如此甚好。那……便开始转运?”
“开始!”
一声令下,双方的水手立刻忙碌起来。高丽商船上放下数条小艇,将沉重的木材和铜锭、硫磺等物资,小心翼翼地从大船转运到北疆的哨船上。北疆这边,则将打包好的皮毛、药材、铁器等搬上小艇,运回高丽商船。整个过程紧张而有序,所有人都尽量压低声音,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海面。
暮色渐浓,海雾似乎更重了些。交易进行到一半,最外围担任警戒的“破浪六号”上,了望手突然发出了急促的鸟鸣示警声!
沈万三和朴船主同时心中一凛,抬头望去。只见东南方向的雾霭中,突然钻出了四艘船只的影子!船型狭长,帆影破旧,速度不慢,正呈扇形向他们包抄过来!那绝不是商船或渔船,桅杆上隐约可见破烂的黑色旗帜——是海盗!
“是‘独眼鲨’的人!”朴船主脸色大变,声音发颤,“这伙人心狠手辣,专劫掠落单商船!快!加快速度!扯帆,准备撤离!”
高丽水手们顿时慌乱起来,搬运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有人甚至想跳上小艇独自逃命。
“慌什么!”沈万三厉声喝道,虽是一介商人,此刻却展现出罕见的镇定,“朴船主,让你的人继续搬货,不要乱!这里交给我们北疆的船!”
他转身对身旁一名北疆联络官快速下令:“发信号!让‘破浪’四、五号掩护商船,继续完成交易!‘破浪’六号前出,试探敌情,拖延时间!记住,以驱离、阻滞为主,不可恋战,保全船只货物为要!”
联络官立刻用特制的、光线昏暗的灯笼,向三艘哨船打出旗语信号。
三艘北疆哨船迅速做出反应。“破浪六号”如同离弦之箭,脱离编队,主动朝着海盗船来的方向迎了上去!船上的水手虽然紧张,但经过黑石滩一役的洗礼和后续严酷训练,动作已不再慌乱。舵手稳稳把住方向,弩手迅速就位,有限的几支火箭也准备好了火种。
海盗船显然没料到这三艘“小不点”敢主动迎击,愣了一下,随即发出怪叫,加速冲来,试图凭借数量优势一举吞掉这艘胆大的哨船。
双方距离迅速拉近。“破浪六号”船长(一名陈沧澜亲手带出来的老水兵)冷静地计算着距离和风向,在进入海盗弓箭射程前的一刹那,猛地下令:“左满舵!侧舷弩箭,齐射——放!”
嘣嘣嘣!
三架弩机同时击发,箭矢破雾而出,射向冲在最前面的两艘海盗船。虽然海浪颠簸影响了精度,但仍有几支箭钉在了敌船船帆和船舷上,引起一阵骚乱。
“放火箭!”船长再次下令。
两支点燃的火箭带着尾焰,划破昏暗的海空,虽然没能命中船帆,但落在了一艘海盗船附近的木制杂物上,引起一小片慌乱和灭火的举动。
“破浪六号”一击得手,毫不恋战,凭借出色的机动性,一个漂亮的急转,划出一道弧线,避开海盗可能射来的箭矢,开始向侧翼游弋,继续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不断用弩箭骚扰。
另外两艘海盗船试图包抄,但“破浪六号”速度太快,转向太灵,始终让他们抓不住尾巴。
与此同时,“破浪”四号和五号则稳稳地护卫在两艘高丽商船旁,弩手警惕地指向海盗方向,形成威慑。商船上的水手在北疆水手的镇定感染下,也勉强压下恐惧,加快了搬运速度。
海盗头目“独眼鲨”(真名不可考,因瞎了一只眼得名)站在为首的海盗船上,独眼中凶光闪烁。他本来以为是一次轻松的打劫,没想到碰到硬钉子。那三艘淡青色的小船,速度快得邪门,弩箭也准,滑不留手。更重要的是,对方显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绝非寻常商船护卫。
眼看那艘哨船像泥鳅一样难抓,而商船那边的搬运速度明显加快,再拖下去,对方可能就要满载跑路了。
“妈的,碰到北疆的狗了!”独眼鲨啐了一口,他听说过北疆在沿海新建水师的传闻,但一直以为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这小船确实难缠。“算了!啃不动硬骨头,别把牙崩了!撤!”
他倒也光棍,见事不可为,立刻下令。四艘海盗船虚张声势地又射了一轮乱箭(大多落空),然后调转船头,朝着来时的雾霭深处遁去,很快就消失在朦胧的海天之间。
“海盗退了!”高丽商船上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沈万三暗暗松了口气,手心已是一层冷汗。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对朴船主道:“朴船主,可以继续了。些许毛贼,不足挂齿。”
朴船主此刻看向沈万三和那三艘北疆哨船的眼神,已充满了敬畏与感激。“沈先生,北疆水师……名不虚传!朴某今日算是见识了!今后但有生意,必先找北疆!”
后续的搬运再无波折。当最后一箱硫磺被搬上“破浪五号”,最后一捆皮毛送上高丽商船时,东方海平线已泛起鱼肚白。
双方拱手告别。高丽商船升起帆,缓缓驶向深海,返回高丽。三艘北疆哨船则护卫着满载珍贵造船原料和战略物资的船队,调转船头,朝着龙吟湾方向返航。
晨光驱散海雾,照耀在淡青色的船帆上。沈万三站在船头,回望逐渐远去的交易海域,又看了看船舱里那些沉甸甸的木料和铜锭,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趟,不仅换回了急需的物资,更在实战中检验了改进后的新哨船和初步形成战斗力的水手,还意外地打出了北疆的威风,赢得了高丽海商的敬畏与更深层的合作意愿。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次遭遇,他更加确信,只有建立起强大的、足以控制商路的水上武力,北疆的海洋贸易之路才能真正畅通,才能打破朝廷的陆上封锁,从海上获取无尽的资源与财富。
远方的交易,从来不只是货物的交换,更是实力的试探与影响力的延伸。
北疆的触角,正随着这些劈波斩浪的淡青色船影,悄然伸向更广阔的蔚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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