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红色的警告代码还没散去,新的弹窗又像蝗虫一样扑满了视野。
系统面板上的数字跳动得甚至有些狰狞。
提示:盲盒兑换申请量激增,超出库存预期17倍。
提示:检测到闲鱼、转转等二手交易平台出现大量“反击者盲盒”关键词,最高标价已达8888元。
备注:爆出绝版惨卖录音。
八千八百八十八。这群倒爷把别人的血泪史当成了限量款球鞋在炒。
林夏盯着那个数字,胃里一阵翻涌,像是吞了一口馊了的隔夜饭。
这帮人,连苦难都要榨出最后二两油水。
大众对“真实苦难”的窥探欲已经被点燃了,这把火要是烧歪了,反击者联盟瞬间就会变成吃人血馒头的恶魔。
改规则。林夏把手指按在桌面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阿哲,之前的录音笔方案全推翻。
她在群里飞快地敲字,眼神冷得像冰渣子。
给每个盲盒里的录音笔写入唯一硬件码,必须实名激活。
告诉技术部,写一段底层代码进去,一旦检测到设备在不同Ip地址二次登录,或者试图导出音频文件,直接锁死设备,不仅无法播放,还要最大音量循环播放一句话:
你在贩卖别人的命。
阿哲那边的回馈很快,甚至带着点亢奋的颤音。
他还顺手搞了个大的——“破盒直播”。
直播间就设在那个堆满杂物的仓库角落,没有打光板,没有美颜滤镜,镜头晃得让人头晕。
九个穿着旧衣服、眼神躲闪的失业者坐在纸箱子上,手里拿着刚拆封的盲盒。
这比任何精心编排的剧本都抓人。
镜头怼到了一个戴着厚底眼镜的男人脸上,他手里的录音笔滋滋啦啦地响着。
那是一个前教培机构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疲惫。
“校长说我是金牌讲师,是公司的基石。上周五下午,他把我叫进办公室,先夸了我十分钟,然后让我利用周末时间,给公司写一套裁员降本的方案。”
男人的手抖了一下,录音还在继续。
“周一早上,我交了方案。周一下午,hR拿着我写的方案,第一个裁掉了我。理由是:该员工对公司架构调整有深刻理解,适合率先执行。”
直播间里的弹幕原本还在刷着“作秀”、“卖惨”,此刻却出现了诡异的停滞。
几秒钟后,满屏只剩下整齐划一的哭脸表情。
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知识类博主坐不住了。
有人转发了这段图片,配文只写了三个字:杀人诛心。
阿哲这小子脑子转得飞快,趁着热度直接在豆瓣几个大组发起了“我愿替你领盒”的活动。
只要有工作、有收入的健康人,可以捐出自己的“工时积分”,把兑换资格让渡给那些正在吃土的人。
这招太损了,也太绝了。
这不仅仅是互助,这是在构筑一道道德围墙。
谁要是再敢把盲盒挂闲鱼,那就是在挑战全网的良心底线。
这边舆论场刚稳住,那边顾沉舟就在键盘上敲出了最后一行代码。
那个一直在爬取“遗言地图”数据的爬虫,终于咬钩了。
对方想通过数据反向定位发帖人的真实身份,好在行业内搞黑名单封杀。
顾沉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既然这么喜欢抓数据,那就给你们喂点猛料。
他在接口层植入了一组伪造的高危言论,Ip地址经过层层跳板,最终指向了一个月前刚跳槽到某竞品公司的战略总监。
那人曾是这边大厂的中层,也是裁员的一把好手。
果不其然,对方的舆情团队如获至宝,立刻生成了一份“内部高危人员排查报告”。
就在这份报告在对方内网流转的同时,顾沉舟把打包好的证据链——包括该总监在前东家如何教唆下属伪造病假条以便合法辞退孕妇的录音——直接发到了他现任公司董事会的邮箱。
邮件附言只有一行字:贵司新任高管不仅德行有亏,还涉嫌向竞品公司泄露数据,建议严查。
不到二十四小时,那个总监的工卡权限就被停了。狗咬狗,一嘴毛。
办公区的另一角,李曼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手里的咖啡早就凉透了。
后台数据显示,“情绪代偿计划”的电话接通率掉了12%。
那些负责接听倾诉电话的志愿者,很多都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听了太多绝望的故事,那种无力感是会传染的。
不能把救人的人搭进去。
李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迅速调整了排班系统。
强制轮岗。
每人每天最多接三十通电话,每十通电话后,系统强制切断线路五分钟,自动播放引导冥想的白噪音。
同时,她开通了“反哺通道”——那些曾经打进求助电话、如今情绪稍微好转的用户,可以申请成为新的倾听者。
让伤口结痂的人,去告诉正在流血的人:这疼,我懂。
仅仅一个下午,就有三百二十七个曾经的“求助者”申请了角色反转。
这种裂变式的自愈力量,比任何心理医生都管用。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陈导把一个U盘拍在了林夏桌上。
是一段监控视频,像素不高,显然是偷拍的。
画面里是某大厂hR的办公室,背景墙上挂着金灿灿的“家文化共建先进企业”奖牌。
几个年轻员工被堵在角落里,面前摊着几张纸。
hR指着那张纸,嘴型夸张地在咆哮,虽然没有声音,但谁都能看懂那个手势——签字,滚蛋。
那是“自愿放弃仲裁承诺书”。
陈导把视频剪成了十五秒,加了一行血红色的电子字幕:你们的家,不允许你活着回来吗?
发出去必炸。
但发出去也必死。
只要这视频一上网,对方的公关部会在十分钟内把它删得干干净净,甚至还会反咬一口说是合成视频。
不发网上了。林夏把U盘攥在手里,硬邦邦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
把它写进下一批盲盒的录音笔固件里。
林夏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狠劲。
设置特定触发条件,不需要联网,只要检测到连续的高频震动——比如愤怒地摔打,或者绝望地颤抖——这段视频就会自动弹窗播放。
既然线上封锁得密不透风,那就搞物理渗透。
仓库那边传来打包胶带撕拉的刺耳声响。
第一批特制盲盒正在装车,那是几千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突然,头顶的灯光闪烁了两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啪的一声,整个仓库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断电了。
备用电源瞬间启动,应急灯惨白的光打在每个人惊愕的脸上。
但仅仅过了三分钟,连应急灯的光芒也开始急速衰减。
这不可能是意外。
这是针对性的拉闸断电,连带着附近的基站信号也跟着消失了。
黑暗中,只能听见仓库外引擎发动的轰鸣声。
那是负责运送盲盒的快递车正在强行冲卡。
有多少盒已经走了?
林夏站在黑暗里,声音冷静得可怕,只有紧紧抓着桌沿的手指暴露了她的紧张。
没有人回答,只有系统残存的日志光标在笔记本屏幕的余电中微弱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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