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灵柱崩毁的余威撕裂大地,灭世意志化作的黑色裂缝贪婪吞噬着一切。
莫离抱着云无月冰凉的身体,在废墟中踉跄前行,她剜出的那颗白玉心脏在怀中微弱搏动,几乎与他的心跳同频。
铁匠周身笼罩着朦胧的地脉辉光,踏着破碎的法则走来,无视能将山峰碾成齑粉的能量风暴。
“孩子…路,已铺下…”他叹息着,目光穿透黑色裂缝,“代价终须偿还…她的心还未完全熄灭…带她去…脊椎断裂处…”
身影化作万千光点融入大地前,他深深望向云无月:“净心玉髓…是钥匙…也是…希望的火种…”
锁灵柱崩塌的轰鸣尚未完全散去,另一种更深沉、更恐怖的撕裂声已然主宰了天地。大地在哀嚎中痉挛,无数道漆黑的裂隙凭空绽开,如巨兽贪婪的唇吻,疯狂吞噬着周遭的一切。砖石、断木、甚至扭曲的光线,都被那纯粹的黑暗无声无息地吞没,连声音也被剥夺,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这并非寻常的地裂,而是灭世意志宣泄的疮口,是地脉核心深处涌出的绝望。
莫离在剧烈颠簸的废墟上踉跄前行。怀中,云无月的身体冰冷而僵硬,曾经清冷如月辉的面庞此刻惨白如纸,连呼吸都微弱得难以察觉。唯有他紧贴胸口处,隔着衣料传来一丝极其微弱、极其缓慢的搏动——那是她剜出的那颗玉石般的心脏,正以残存的本能,顽强地回应着他胸腔里擂鼓般的狂跳,一下,又一下,仿佛风中残烛最后一点摇曳的火苗。
他每一步都踩在世界的伤口上,碎石和扭曲的金属在他脚下呻吟。右眼处石化带来的冰冷麻木感正沿着神经向上蔓延,视野边缘开始变得模糊、僵硬,如同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石粉。他咬紧牙关,仅存的左眼死死盯住前方,试图在末日般的混乱中找到一丝方向,一丝能安放怀中这缕微弱生机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片足以将山峰瞬间碾成齑粉的能量乱流风暴般扫过。莫离本能地弓身护住云无月,准备硬抗这毁灭性的冲击。然而,预料中的毁灭并未降临。
风暴的中心,一道身影突兀地显现,踏着破碎翻涌的地脉法则而来。
是铁匠。
但他已不再是那个满脸烫疤、瘸着腿、满身酒气与油污的疯癫汉子。朦胧而纯净的地脉辉光笼罩着他,仿佛他自身便是这片狂暴大地的核心。污垢尽去,那身破旧的衣衫下透出的是古老岩石般坚韧而温润的光泽。他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依旧存在,却不再狰狞,反而如同大地历经沧桑的刻痕,沉淀着难以言喻的厚重与悲悯。那双曾浑浊或故作疯癫的眼睛,此刻澄澈如深潭,映照着支离破碎的山河,盛满了足以承载整个大陆兴衰的疲惫。
他无视了能将山峰碾成齑粉的能量风暴,径直走到莫离身边,目光却穿透了他,落在那道吞噬一切的巨大黑色裂缝上,仿佛在凝视一个宿命的深渊。
“孩子…”铁匠的声音低沉而疲惫,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大地的重量,直接叩击在莫离的灵魂深处,“路…已铺下…”
莫离猛地抬头,喉咙像是被砂石堵住,只发出嗬嗬的喘息。他怀中的玉心搏动似乎微弱地急促了一下。
铁匠的目光终于落回莫离身上,那悲悯的眼神仿佛能洞悉他灵魂深处最深的绝望与执着。“代价…终须偿还…”他的声音带着宿命般的叹息,目光随即转向莫离怀中那毫无生气的云无月,“她的心…还未完全熄灭…”他抬起一只被辉光包裹的手,指尖并非指向某个具体方位,而是遥遥指向脚下这片疯狂颤抖的大地深处,“带她去…脊椎断裂处…”
脊椎断裂处?莫离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个模糊的坐标瞬间在脑海中炸开——那是《地脉堪舆图》上最核心、最凶险的标记,是神魔战争遗骸的致命伤口,是支撑这片大陆同时也是毁灭源头的起点!那个地方,仅仅是靠近,就足以让任何修士魂飞魄散!
“前辈!”莫离嘶声喊道,右眼的石化蔓延似乎都因这巨大的冲击而停滞了一瞬。
铁匠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从他周身剥离,温柔地、义无反顾地飘向剧烈震动的大地,融入那一道道狰狞的裂缝。他在消散,在回归,以自身为引,去安抚那即将彻底暴走的地脉核心,延缓这末日崩塌的进程。
就在身影即将完全化为光尘的最后一瞬,铁匠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在云无月苍白的面容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仿佛穿透了生死,看到了某种遥远的可能。
“净心玉髓…” 他的声音如同古老的箴言,带着一种洞悉万物运转法则的苍茫,清晰地烙印在莫离耳中,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是钥匙…”
光点加速逸散,铁匠的身影几乎淡薄如烟。
“也是…” 最后两个字伴随着他最后的轮廓,彻底融入翻腾的地气之中,只留下一个虚无缥缈却带着无尽力量的余音,在莫离耳边、在毁灭的风暴中心,如同不灭的火星般执着地燃烧着:
“…希望的火种。”
铁匠消失了,连同那令人心安的辉光也一并隐入大地。
轰隆!
一道更粗壮的黑色闪电从天空的裂痕中劈落,狠狠砸在莫离前方不远处,将一座残存的塔楼彻底化为弥漫的黑色尘埃。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将人冻结。
莫离猛地低头。怀中,那颗冰冷的、玉石雕琢般的心脏,在铁匠最后的话语余音里,竟极其微弱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搏动了一下!
咚。
微弱得如同指尖轻触鼓面,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莫离意识中的混沌。他右眼的石化区域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悸动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净心玉髓…钥匙…火种…脊椎断裂处…
云无月剜心时那决绝而清冷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与铁匠最后那洞悉一切的眼神重叠。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仿佛真的有一粒微小却坚韧的火种,在他几乎被绝望冻僵的心底猛地炸开,点燃了近乎熄灭的意志。
他不再犹豫,不再迷茫。左臂死死搂紧云无月冰冷的身体,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生命力渡过去,右臂抬起,沾满血污与尘土的手指狠狠抹过右眼眼眶边缘正在蔓延的石化纹路。
“呃啊——!” 钻心的剧痛让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那麻木的冰冷感竟被这自毁般的举动强行遏制了一瞬,视野诡异地清晰了几分。
前方,大地如同破碎的龟甲,巨大的黑色裂缝交错纵横,吞噬着一切。但在那末日景象的尽头,在翻腾的地气与灭世黑潮交织的混沌深处,莫离凭着葬魂触觉对地脉异乎寻常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呼唤”——并非声音,而是一种来自世界根基的、带着古老悲怆的奇异律动。那是神魔脊椎断裂处特有的、濒临崩溃的哀鸣。
他看到了方向。一条由毁灭铺就,却通向唯一生机的绝路。
“撑住……” 莫离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是对怀中的云无月说,更像是对自己灵魂的咆哮,“我们…去源头!”
他猛地发力,身影化作一道决绝的黑色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入前方那片翻腾着死亡气息的地气与灭世黑潮之中,朝着那大地哀鸣最深处、神魔遗骸的致命伤口,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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