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迈出三步，林孞就觉得不对劲。
不是之前那种钻骨的寒，是能蚀骨头的邪——黑色的煞气不再是散着的，而是像有黏性的墨，沾在联军弟子的衣角上，一沾就往肉里渗。之前还亮着的三色光，瞬间就淡了一层，一个练气期的小弟子，刚往前挪了半步，突然“扑通”栽倒在冰上，手里的剑“哐当”掉了，脸瞬间变得乌黑，嘴里吐出的不是血，是黑色的煞气，眼睛翻白，没了气息。
“俺……俺撑不住了……”又一个筑基期的散修，抱着头蹲下来，手指缝里渗着黑色的血，他的三色光彻底灭了，道心被煞气搅乱，开始用头撞冰面，“别……别缠俺……俺不想变成魔物……”
“退！普通弟子往后退！”林孞大喊，道心处的情之道种疯狂转动，乳白色的净化光往弟子们身上扫，可这次，光刚碰到煞气，就“滋滋”响着化了，像热水浇在滚油里，连一点用都没有。净化光环的范围开始急剧收缩，之前能罩住整个联军，现在只能勉强护住身边的核心弟子，外圈的淡紫色情绪加持，更是被煞气压得只剩一层薄衣，风一吹就晃。
“娘的，这煞气咋比之前浓十倍！”石敢当扛着拐杖，玄铁盔甲上沾了点煞气，瞬间就锈了一块，“俺的甲……俺的甲居然锈了！这邪玩意儿，连玄铁都能蚀！”他想往前冲，却被一股无形的邪力拽着，每走一步，脚就像陷在泥里，玄铁拐杖往冰上一拄，杖头居然被煞气染黑，之前烧红的温度，瞬间就没了。
苏九夭的箭囊开始发抖，不是她手抖，是箭囊里的箭矢在颤——箭身上的情绪符文，碰到煞气就“滋滋”响，淡紫色的光一点点灭，最后一根箭居然直接断了，断口处发黑，像被强酸腐蚀过。她咬着牙，想把剩余的箭抽出来，手指刚碰到箭杆，就被煞气沾了一下，指尖瞬间发黑，钻心的疼，她赶紧用情绪之力逼退，指尖却还是留下了一块黑印，半天消不掉。
“林兄，空间……空间在扭曲。”姜璃的声音发颤，手里的青铜罗盘彻底暗了，盘面上的符文被煞气蚀成了黑色，她指着裂隙周围的冰面，冰面上的裂缝不再是直线，而是像被揉皱的纸，弯弯曲曲的，煞气从裂缝里冒出来，在空中形成一个个小漩涡，把附近的冰碴子吸进去，再吐出来时，冰碴子都变成了黑色的煞气团。
林孞抬头，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那道混沌裂隙，比之前看到的更可怕。不再是简单的黑色裂缝，整个空间都在扭曲，裂隙边缘的冰原，正在一点点被煞气吞噬，变成虚无；裂隙内部的黑色漩涡，转得越来越快，里面的煞气浓得化不开，隐约能看到无数双猩红的眼睛，不是之前的魔物，是更深、更暗的存在，它们藏在漩涡深处，一动不动，像是在等，等他们靠近，再一口吞掉。
“凌师姐，你撑得住吗？”林孞回头，凌清雪的白衣上沾了不少黑色的煞气，像溅上的墨，她的剑还亮着，却只有之前一半的光，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握着剑的手在抖，不是因为怕，是道心在被煞气侵蚀，她在硬抗。
凌清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剑往前递了递，意思是“还能撑”。可林孞能看到，她的道心在颤，之前被邪神低语勾出来的旧事，又开始在她眼前晃，她的眼神里，多了点挣扎，却依旧没退。
林孞的手心也开始渗汗。玄夜剑的剑身上，淡紫色的光忽明忽暗，剑穗上的流苏，沾了点煞气，瞬间就变黑了，像被烧过。他能感觉到，情之道种的消耗已经到了极限，之前汇聚的情绪之力，被煞气一点点蚀掉，道心处的裂痕，又扩大了些，疼得他额头冒汗，眼前开始发黑。
“接纳万情……掌控本心……”林孞在心里默念教义，可这次，情绪不是河，是洪水，还是带毒的洪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恐惧——怕裂隙里的东西出来，怕核心弟子倒下，怕自己撑不住；能感觉到自己的愤怒——恨煞气的残忍，恨魔物的贪婪，恨自己的无力。这些情绪被煞气勾着，往道心深处钻，想把他也变成神志不清的疯子。
“老大，你别硬撑！”石敢当看出他不对劲，想过来扶他，却被一股邪力拽住，差点栽倒，“娘的！这邪玩意儿太狠了！俺们……俺们要不先撤？等情绪之力恢复了再过来？”
“撤不了。”林孞摇摇头，声音嘶哑，他能感觉到，裂隙里的煞气，正在顺着他手里的混沌结晶往体内钻，结晶的黑色纹路亮得刺眼，和裂隙的漩涡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像是在“召唤”里面的东西，“结晶和裂隙连着，我们撤了，里面的东西会跟着出来，到时候……整个洪荒都完了。”
他往前又走了一步，这次，煞气像疯了一样往他身上扑。净化光环的光又收缩了一寸，只能护住苏九夭、姜璃、凌清雪、石敢当四个人，连阿福都被煞气逼得往后退，阿福的脸上满是焦急，却只能在后面喊：“总帅！俺把情绪给你！俺能撑！”
可情绪之力刚涌过来，就被煞气蚀掉了，连林孞的道心都没碰到。
裂隙的漩涡转得更快了，里面的猩红眼睛越来越多，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冰冷的，贪婪的，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想吞掉”的欲望。林孞的道心突然一沉，情之道种的淡紫色光，差点就灭了——他感觉到，漩涡深处，有一道和其他眼睛不一样的意识，不是分散的，是凝聚的，是冰冷的，是带着审视的。
他抬头，看向漩涡的最深处。
那里，原本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此刻，却慢慢亮起了一点猩红——不是像其他眼睛那样的光团，是像一颗冰冷的珠子，嵌在黑色的漩涡里，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纯粹的猩红，却能让人感觉到，它在“看”，在盯着他，在盯着他手里的混沌结晶，在盯着他道心里的情之道种。
那不是魔物的眼睛。
是更古老、更邪恶、更强大的存在——是之前那道“吾主”意识的主人，是混沌裂隙的核心，是整个洪荒的终极威胁。
林孞的呼吸突然停了。
不是因为怕，是因为那道目光太冰冷，太有压迫感，像是从混沌诞生之初就存在的邪恶，正透过裂隙，透过扭曲的空间，透过层层煞气，直直地落在他身上，落在他的道心，落在他手里的结晶上。
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里的贪婪——不是想吞掉他的人，是想吞掉他的情之道种，想吞掉联军所有弟子的情绪，想吞掉他手里的混沌结晶，用这些，打开裂隙，让混沌邪族彻底涌入洪荒。
“石敢当，护着九夭和姜璃。”林孞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手里的玄夜剑重新亮了起来，不是之前的七彩，是纯粹的淡紫色，却比任何时候都凝实，“凌师姐，帮我守住道心。”
他往前又走了一步，这次，煞气虽然还在蚀他的身体，却再也逼不退他。他握着混沌结晶的手更紧了，结晶的纹路和裂隙的漩涡共鸣得更强烈，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目光，正顺着共鸣，一点点往他的道心里钻。
净化光环已经缩到最小，只能护住他一个人。苏九夭、姜璃、凌清雪、石敢当，都被煞气挡在后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往前走，却帮不上任何忙——煞气太浓，他们连靠近都做不到。
“总帅！别往前走了！”苏九夭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想冲过去，却被一股邪力弹开，摔在冰上，肩膀上的黑印又扩大了些，“太危险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林孞没回头，只是举起玄夜剑，指向漩涡深处那道猩红的光。
他知道，这一步，必须他自己走。
裂隙里的东西在等，等他靠近，等他撑不住，等他变成情绪的食粮。
可他不能退。
身后是苏九夭的眼泪，是姜璃的信任，是凌清雪的坚定，是石敢当的怒吼，是联军弟子们的期待，是落霞城的灵植，是青云宗的松树，是姜家的星辰灯，是所有他想守护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道心处的情之道种，突然爆发出一阵微弱却坚定的光。
那道冰冷的目光，还在凝视着他。
像是在说：“蝼蚁，过来。”
林孞握紧玄夜剑，又往前迈了一步，离裂隙的漩涡，只有十步远了。
煞气蚀着他的骨头，邪力搅着他的道心，那道冰冷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身上。
可他的脚步，没有停。
因为他知道，这十步，不是走向死亡。
是走向最终的决战，走向守护洪荒的最后一步。
而裂隙深处，那道冰冷的眼睛，依旧在凝视着他，等着他走进那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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