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沉璧乘着轿撵入了清宁殿,早有宫人将消息报了进去。
明懿公主一听她崴了脚,心疼坏了,不等她到,便已宣了太医在殿内等候。
韦沉璧刚被宫人搀扶着在绣墩上坐定,太医便上前请脉,又仔细查看了她微微红肿的脚踝,片刻后松了口气道:“万幸,未曾伤到筋骨,只是扭伤了筋络。臣开一剂活血化瘀的方子,再配以膏药外敷,静养些时日便无大碍了。”
留下方子和药膏,太医躬身退下。
明懿公主这才放下心来,转而数落起韦沉璧:“你呀!平日里瞧着最是稳妥不过的一个人,怎么在宫里走路也能崴了脚?定是心急赶来见我才疏忽了!疼不疼?”她语气里带着真切的关切与嗔怪。
韦沉璧心中温暖,又带着几分愧疚,只能笑着将公主的数落一一应下:“是是是,公主教训的是,是臣女不小心,劳公主挂心了。”
她让青黛将带来的颍州土仪奉上,又将之前借阅的几册书归还,这才说道:“公主,土仪虽薄,是臣女一片心意。书也归还了。如今我伤了脚,实在不便久留宫中,既已见过公主,心愿已了,也该告辞回府休养了。”
明懿公主却嘟起了嘴,拉着她的手不放:“哪有这样的道理?好不容易见着你,三言两语就要走?三娘,咱们可是许久未见了!你就不想多陪我说说话?”
韦沉璧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伤脚,苦笑道:“公主,非是臣女不愿,实在是……力不从心。这般模样留在宫中,反倒给公主添麻烦。”
明懿公主却不吃这套,她佯装生气,背过身去:“哼!早知你今日入宫,本就不是专程来看我的!”
原来,先前接韦沉璧入宫的那位宫人,早已趁着太医问诊的间隙,将“韦小姐的婢女被秦副统领带走”这桩怪事悄悄禀报了公主。
明懿公主心思剔透,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其中必有隐情。
韦沉璧见瞒不过,只好软语哄她:“有事相求是真,想念公主也是真。两者若能兼得,为何非要只选其一呢?臣女岂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
明懿公主这才微微侧过身,给她一个“继续哄我”的眼神。
韦沉璧从善如流,又说了好些体己话,公主方肯顺着台阶下来,却仍不忘追问:“罢了,本公主大度,不与你计较了!但你且说说,为何见过本公主就非要立刻归家?莫非我这清宁殿是龙潭虎穴不成?”
韦沉璧闻言,脸上适时地笼上一层淡淡的伤感与哀戚,她垂下眼帘,轻声道:“不敢欺瞒公主。臣女前几日……刚从颍州归来。”
“颍州?”明懿公主一怔,“你好端端的又去颍州做什么?”她记得韦沉璧之前就去过一趟,为何又要去颖然,难怪有颍州土仪赠自己。
韦沉璧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去……去见我那失踪多年的未婚夫,裴家三郎。”
明懿公主起初还以为是人找到了是喜事,可见韦沉璧脸上毫无喜色,反而一片凄然,心下顿时了然,小心翼翼地问:“……找到了?”
韦沉璧点了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终究没有落下,只是哑声道:“找到了。可他……他已经去了。”
明懿公主一时语塞,看着韦沉璧强忍悲伤的模样,也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来安慰。
人找到了,却是个死讯,这……
韦沉璧抬起泪眼,恳切地望着公主:“公主,臣女如今……实在不宜在外走动,更不便久留宫中。若非真有不得已的要事,我……我断不会出门的。”她这话半真半假,情真意切。
按理说,韦沉璧这种情况,可勉强算作“望门寡”。只是她与裴怀并未正式行文定之礼,严格说来有些牵强。若已行过六礼,那这“望门寡”的名分才算坐实。即便如此,落在那些多事之人眼中,韦沉璧日后议亲,也难免要被挑剔一番。
明懿公主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韦沉璧急于归家的缘由。她并非觉得晦气,而是真心体谅好友此刻的心境与处境。
明懿公主握住韦沉璧的手,柔声安慰了几句,不再强留:“我明白了。此时你心中定然纷乱,必是不想见人的。回去好生静养,缺什么少什么,或是心里不痛快了,只管递话进来给我。”
说罢,她亲自仔细安排了人手和车驾,务必稳妥地将韦沉璧送回韦府。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韦沉璧轻轻靠着车壁,终于能彻底放松下来。
脚踝处传来隐隐的痛感,但心中一块大石已然落地。
薛念应当已被秦深护送面圣,她此番入宫的目的已经达到。
而借“望门寡”之名,她也有了充足的理由暂时避开风口浪尖,静观朝堂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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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薛念紧随秦深,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皇帝日常理政的宣政殿外。
秦深是皇帝看着长大的亲外甥,他亲自在殿外求见,内侍不敢怠慢,立刻通传。
皇帝乍一听外甥带着个“宫女”求见,心下还觉得稀奇,甚至暗忖:莫不是这臭小子终于开窍,看上了那个宫女,求到朕这里来了?若是品性端正,成全了他也无妨。就是康乐和秦嵩那里得他自己去说!
然而,当秦深领着人踏入殿内,皇帝抬眼一看,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宫女”身形也未免太高大了些!
待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行的是标准的三拜大礼,口中清晰地说道:“微臣御史薛念,叩见陛下!”
皇帝:“……”
他脸上的那点玩味和看热闹的心思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凝重!
薛念?!他不是和魏歆一起奉旨出京,密查太子遇刺一案去了吗?怎么会……怎么会是这副打扮出现在宫里?!
皇帝毕竟是九五之尊,心思电转,看着薛念这一身狼狈不堪的女装,瞬间就意识到出大事了!
正常男人谁没事穿女装玩?
若非到了生死存亡、走投无路的境地,一个朝廷命官,行此下策?
“爱卿……你,你何以至此啊?”皇帝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错辨的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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