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点点头，没再多说。
三个时辰即将到头时，守望者七号的光团亮度开始稳步提升。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准备完成，核心逻辑区已建立初步隔离屏障，可进行同步尝试。”
“李凡，请来到我正下方平台。那里有直接连接接口。”
李凡起身，走到空间中央。下方果然升起一个直径约两丈的圆形平台，平台表面刻满了复杂的银色符文，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与他那块已耗尽能量的共鸣石碎片吻合。
幽梦随之飘来，悬浮在平台边缘。她双手开始结印，脖颈处的骷髅铃无声飞起，悬浮在她与李凡之间，散发出柔和的白金色光晕。
“我会用‘净魂铃音’在你意识外围构筑三层防护。”幽梦紫眸睁开，里面魂力流转如漩涡，“第一层过滤杂念与低强度污染冲击。第二层缓冲中强度数据流冲击。第三层是最后的紧急隔离，若你意识出现失控迹象，或污染突破前两层，我会强行切断连接，但那样可能会对你造成一定反噬。”
李凡走上平台，站在凹槽前，“知道了。尽量别用到第三层。”
他取出那块已黯淡无光的共鸣石，放入凹槽。
碎片与凹槽严丝合缝。
下一刻，整个平台亮了起来。银色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沿着平台表面流淌、蔓延，最终全部汇聚到中央凹槽处。那块共鸣石碎片微微震颤，表面竟然重新泛起极其微弱的银光。
“连接建立。”守望者七号的声音直接在李凡耳边响起，“放松意识，不要抵抗。我将引导你的系统与我的核心进行初步接触。”
李凡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脑海中，那沉寂的光球仿佛被外界的银色光芒唤醒，极其缓慢地、挣扎着亮起一丝微光。
平台的光芒越来越盛，将李凡整个人笼罩其中。
幽梦的净魂铃音轻柔地响起，白金色的光晕一层层包裹住李凡的身体与头部，如同为他戴上了一顶半透明的防护头盔。
连接开始了。
起初只是细微的共鸣感，像是两个频率相近的音叉在互相影响。
但很快，李凡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被牵引、延伸，仿佛灵魂出窍，朝着上方那巨大的银色光团飘去。
没有通过白毛接口时那种狂暴的数据洪流。这一次，连接平稳得多，像是沿着一条预先铺设好的光缆，缓慢而稳定地进入另一个广阔而伤痕累累的世界。
他“看”到了。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银色的光流与复杂的几何结构组成的空间。那是守望者七号的“思维世界”，或者说，核心逻辑区。
但这个世界，如今满目疮痍。
原本应该有序流淌的银色光流，有大片大片被染成了暗红色，像是血管中混入了污血。那些精密运转的几何结构，许多已经扭曲变形，甚至破碎崩塌。空气中（如果那里有空气的话）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混乱的“低语”，那是污染代码自发产生的噪音。
而在世界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如同恒星般的存在。
那是一团极度凝练的银色光源，其内部结构复杂到无法用语言描述，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海量的运算与逻辑判断。那应该就是守望者七号的“核心逻辑单元”，这座防火墙节点的真正灵魂。
但此刻，这颗“恒星”表面，布满了丑陋的暗红色斑块与脉络。如同一个身患严重皮肤病的巨人。
“跟紧我的引导。”守望者七号的声音在这个思维世界中响起，显得清晰而贴近，“不要触碰那些暗红色的区域，那是活跃的污染集群。”
一道柔和的银色光带出现在李凡“脚下”，为他指引方向，通往核心光源的某个特定区域。
李凡的意识沿着光带前进。他能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系统光球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银光，与这个世界产生着共鸣。每靠近核心光源一步，那种共鸣感就越强。
同时，他也感觉到幽梦构筑的三层防护。它们像是三层半透明的薄膜，包裹着他的意识体，将周围环境中弥漫的混乱低语与恶意波动过滤掉大部分。
还算顺利。
但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抵达核心光源外围，准备开始“疏导”工作时。
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银色光流区域，突然剧烈翻涌。
暗红色的污染代码如同潜伏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光流深处暴起，数量之多，远超预料。
它们没有直接攻击李凡的意识，而是疯狂地冲击、缠绕那道引导光带，试图切断李凡与守望者七号引导信号的连接。
更麻烦的是，这些污染代码似乎有了一定的“智能”。它们分出一部分，开始有组织地攻击幽梦构筑的防护层，特别是第一层的过滤网。
“警告！”守望者七号的声音急促响起，“检测到污染集群的协同反击。它们似乎预判了我们的行动路径。”
李凡心中一凛。
幽梦的声音也通过防护层传来，带着明显的吃力：“防护一层遭受高强度冲击。污染代码在尝试解析我的净化频率，寻找共振弱点。李凡，你必须加快进度，我这边撑不了太久。”
加快进度。
说得轻巧。
现在引导光带被攻击，连接不稳定，他连稳定靠近核心都困难，怎么疏导。
李凡盯着前方那些疯狂冲击的暗红色代码，又看看远处那颗被污染侵蚀的银色“恒星”。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有点作死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守望者七号。”他在意识中喊道，“能不能暂时放开对我系统共鸣的压制。”
“什么意思？”守望者七号不解。
“我的系统，虽然坑，但毕竟跟你是同源。这些污染代码攻击你，是因为你是‘秩序’的代表。”李凡快速解释，“但如果我让我的系统，暂时模拟出一点‘混乱’或者‘无序’的特征，像个二五仔似的混进去，会不会”
守望者七号沉默了一瞬。
“理论上可行，污染集群对非秩序目标的攻击性较低，但风险极大。你的系统若模拟失控，可能真的被污染同化。”
“总比现在卡在这儿强。”李凡咬牙，“而且我系统里有个‘发霉的运气’技能，一直不知道有啥用。现在这情况，够‘霉’了吧！说不定能触发点什么。”
又是一阵短暂沉默。
“同意尝试，我会配合你调整引导信号频率，制造你的系统‘波动异常’的假象。但时间不能长，最多十息。”
“够了。”
李凡集中精神，尝试沟通脑海深处那微弱闪烁的系统光球。
没有具体指令，只是一种强烈的意念，一种“装疯卖傻、浑水摸鱼”的意图。
系统光球似乎理解了。
它那微弱的银光开始不规则地闪烁，频率混乱，光芒中甚至偶尔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与周围污染代码相似的暗红色调——不是真的被污染，而是某种伪装。
与此同时，守望者七号也配合着调整了引导信号，让连接李凡的那道光带显得“不稳定”，像是随时会断裂。
效果立竿见影。
那些疯狂攻击的污染代码，动作明显迟疑了一下。它们“感知”到李凡的意识体似乎出现了“异常”，系统波动不再那么“秩序”，反而有点像即将被污染的同类。
攻击强度减弱了。
虽然仍有一部分代码在试探性冲击，但大部分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维持对核心光源的侵蚀上。
就是现在。
李凡抓住这短暂的机会，意识沿着变得稀疏的攻击缝隙，猛地加速，顺着尚未完全中断的引导光带，一口气冲到了核心光源的外围区域。
眼前，就是那颗巨大的、被污染侵蚀的银色“恒星”。
近距离观察，那些暗红色的斑块与脉络更加触目惊心。它们如同有生命的寄生虫，在银色光质的表面蠕动、扎根，不断向内部渗透。
“我已为你开放核心表层接口。”守望者七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痛苦，“请开始疏导。从左上象限第三脉络节点开始，那是污染扩散的主干道之一。”
李凡不再犹豫。
他操控着自己的意识，小心翼翼地触碰核心光源的表面。
就在接触的瞬间。
他脑海中的系统光球，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银光。
不是伪装，不是闪烁。
而是一种纯粹的、古老的、仿佛沉睡了万古的“秩序”之光。
这光芒通过李凡的意识连接，毫无保留地灌入守望者七号的核心。
“这是”守望者七号的声音充满了震惊。
那些缠绕在核心表面的暗红色污染脉络，在这突如其来的纯粹秩序光芒照射下，如同遇到烈日的霜雪，发出无声的尖啸，剧烈地沸腾、收缩、消融。
疏导，开始了。
而且是以一种远超预期的、高效而强势的方式。
李凡自己都懵了。
他家这坑爹系统，什么时候这么猛了。
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系统光球在爆发出那股强烈银光后，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能量。
而与此同时，一股庞大而复杂的、属于守望者七号的核心逻辑信息流，顺着尚未切断的连接，反向涌入了他的意识，涌入了他的系统。
那不是污染。
而是知识，权限，还有一部分，残留的、属于上古“守序者”的记忆碎片。
李凡眼前一黑，意识瞬间被淹没。
耳边最后听到的，是幽梦焦急的惊呼，以及守望者七号震惊的低语：
“主核碎片正在主动吸收我的核心数据进行补全”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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