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的米酒后劲比陆铭想象的要大，加上能量透支的debuff，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反复蹂躏过的破布娃娃，在返回城市的破中巴车上颠簸了整整一天后，才勉强找回了一点“活着”的实感。代价是肚子里那点可怜的存货，几乎全贡献给了路边的花花草草。
“亏……亏麻了……”他瘫在出租屋那把吱呀作响的电脑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寨子里的米酒……怕不是用酒精和友情混合而成的生化武器……姜哥，你确定他们没在里面加什么祖传的‘强身健体’配方？我怎么感觉我的灵魂都快被净化出窍了……”
姜炎倒是神采奕奕，正小心翼翼地将大祭司赠予的那些“古董种子”分门别类，用特制的玉盒盛放，闻言头也不抬：“米酒乃五谷精华，适量饮用有益气血。是你自己贪杯，又透支过度。我看你面色，肝火有点旺，待会儿给你熬点清心去火的药茶。”
“别！千万别！”陆铭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姜哥你的药茶，效果一向……很随机。上次那碗说是安神的，我喝完亢奋得连夜把《山海经》抄了三遍，还觉得自己能跟隔壁家的二哈进行精神交流！”
一直安静坐在窗边、仿佛与世隔绝的玄璃，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个像素点，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她手里捏着那块从改造战士身上取下的金属碎片，指尖金芒偶尔闪烁，碎片在她手中如同被无形的手术刀解剖，渐渐失去了最后一点能量光泽，变成了一块凡铁。她随手将铁块丢进角落的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轻响，动作干脆利落，仿佛丢弃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陆铭看着那块“垃圾”，心疼得直抽抽：“玄璃姐，轻点！那玩意儿……说不定还能卖点废铁钱呢！” 虽然他知道这想法很不“超凡”，但穷疯了的男人，看什么都像潜在资产。
听到陆铭叫她，玄璃缓缓转过头，清澈却空洞的眸子望过来，带着询问的意思。
陆铭搓着手，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玄璃姐，商量个事儿呗？你看你身手这么好，形象这么佳，有没有兴趣搞个副业？比如，开通个短视频账号，直播‘冷面女战神教你三招制敌’？或者，接点高端保镖的活儿？就凭你这颜值和实力，时薪怎么不得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玄璃眨了眨眼，似乎理解了一下陆铭的话，然后低下头，继续研究那块金属碎片，用行动表示了拒绝。对她而言，思考如何更高效地拆解敌人比思考如何赚钱更有吸引力。
陆铭哀叹一声，瘫回椅子：“天要亡我啊……想我陆铭，好歹也是女娲娘娘钦点的血脉后裔，怎么就混到了要为五斗米折腰，甚至想靠队友颜值吃饭的地步……”
就在这时，桌上那个一直安静如鸡的玉琮，突然毫无征兆地轻轻震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类似手机提示音的微弱“叮咚”。
“嗯？”陆铭和姜炎同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玉琮表面那些原本沉寂的刻痕，开始流淌起柔和的白光，不像之前指向具体地点时那种强烈的指向性光芒，而是如同水银泻地，迅速在玉琮上方汇聚，形成了一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精细得多的立体全息投影！
投影不再是简单的线条和符号，而是栩栩如生的微缩地貌——连绵起伏的西南群山，茂密得几乎化不开的原始森林，蜿蜒的河流如同银带穿梭其间。而在那片被视为生命禁区的古森林最深处，一个巨大无比的、散发着苍翠欲滴生机光芒的树形符号缓缓旋转，树干仿佛连接天地，树冠没入云霄，旁边用古老至极、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铭文标注着两个磅礴大字：
建木！
“建……木？！”姜炎手中的药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瞪得比玉琮还圆，“通天神树建木？！传说中连接三界、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它不是早在上古大战中被毁了吗？难道……还有残根存世？”
陆铭也惊呆了，下巴差点脱臼。他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不是什么天地至理、宇宙奥秘，而是一连串非常现实的问题：“这树……它占地多大？产权归谁？能开发成旅游景区吗？门票得卖多少钱一张？树上结的果子能不能吃？吃了是不是真能长生不老？就算不长生，拿出去拍卖也得是天文数字吧？还有这木头……做个手串是不是能值一套房？”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这充满铜臭味的幻想，玉琮投影上，建木符号旁边，像游戏UI提示一样，唰地弹出一排细小的、却让人心惊肉跳的注解文字：
【目标区域】：建木残根影响区
【空间状态】：高度不稳定，存在时空褶皱、局部重力异常、能量乱流】
【生态评估】：未知超凡生态圈，存在高强度原生猎食者及概念性防御机制】
【探索建议】：团队最低生物能量等级建议 - VII级（或等效综合战力），需配备4型空间褶皱稳定器、高阶环境防护力场、多重坐标定位信标、高级维生系统......（以下省略至少二十项听名字就买不起的装备）】
【风险等级】：极高（生命消散概率预估：78.3%）】
陆铭看着那串长长的清单和最后那个刺眼的78.3%，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刚才那些关于旅游景区和天价水果的幻想瞬间破灭，取而代之的是对自身渺小和贫穷的深刻认知。
生……生物能量等级VII级？ 陆铭的声音都变了调，指着投影的手指都在发抖，还4型空间稳定器？那玩意儿我听敖光吹牛时提过一嘴，他说把他那破店连带里面所有假古董全卖了，估计能换个稳定器的外壳螺丝！这玉琮是不是对‘团队’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觉得我们是哪个星际文明出来体验生活的少爷小姐？
他哭丧着脸看向姜炎和玄璃：姜哥，你现在能量等级到哪了？有IV级没有？玄璃姐战力爆表，但也没到VII级吧？我这半吊子女娲血脉，撑死算个II级萌新！咱们这配置，去这种副本，那不是探险，是组团给未知生物送外卖啊！还是买一送二，附带零食的那种！
姜炎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激动与忧虑交织。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玉琮指引必有深意。建木残根若真存在，其蕴含的磅礴生命能量和可能涉及的空间法则，对我等修行确实是无上机缘。尤其是对我的万灵调和之道，或许能有本质的启迪。但这风险......也确实超乎想象。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未知超凡生态圈概念性防御机制上，眉头紧锁。作为炎帝后裔，他对自然生命有着本能的亲近和好奇，但同时也深知某些古老存在的可怕。
玄璃不知何时已从窗台飘落，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桌边。她微微偏头，凝视着那巍峨的建木投影，清澈却空洞的眸子里，倒映着流转的微光。忽然，她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抬手用指尖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就在投影出现的瞬间，一阵极其短暂的眩晕感掠过，耳畔仿佛响起一阵模糊的、如同万千枝叶摩挲的轰鸣，但细听之下，却又万籁俱寂。这种莫名的生理干扰让她感到一丝不适，她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深紫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一抹纯粹的困惑。那里……有什么东西？为什么仅仅是看到一个幻影，就让她久未波动的心绪，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涟漪？
连玄璃都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异常，陆铭心里更没底了。这建木残根，简直就是个写着宝藏在此危险勿近的矛盾结合体。
去，还是不去？陆铭瘫在椅子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不去，玉琮的指引摆在这里，很可能是快速提升实力、应对未来危机的关键机遇，而且......他偷偷瞥了一眼那建木符号，内心深处那点贪财的小火苗还没完全熄灭。去，看看那离谱的装备清单和陨落概率，跟直接写遗书也没什么区别了。
“穷”和“死”两个字，像两座大山压在他心头。
就在这时，玉琮再次产生变化。建木投影旁，又浮现出几个稍小些的光点符号，分别是“龙门”、“不周山”、“归墟”，隐隐与建木符号构成某种玄妙的联系，仿佛一张庞大的远古地图正在缓缓展开。同时，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意念传入陆铭脑海：
“血脉牵引，古路渐显。集众力，克万难，方窥一线天机……”
“集众力？我上哪儿集众力去？”陆铭差点哭出来，“把敖光算上？那老瞎子跑得比谁都快！把姬承叫上？人家是正统高富帅，看得上咱们这草台班子？难不成去人才市场贴个招聘启事：’诚聘大能修士，共同探索神树建木，待遇面议，生死自负’？”
姜炎看着陆铭抓狂的样子，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陆铭，此事确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困境。或许……我们可以先从敖光那里接一些相对简单、报酬尚可的任务，一方面积累经费，另一方面也锻炼团队配合，提升实力。待准备充分些，再图建木之事。”
这是目前最现实的办法了。陆铭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先想办法把敖光的债还上，不然我怕他哪天带着算盘来收房了。” 他看了一眼玉琮上那令人心驰神往又望而生畏的建木投影，咬了咬牙，“不过这建木……我记下了！等哥们儿哪天发达了，非去瞅瞅不可！到时候，我要在树底下开个连锁便利店，专门卖高价氧气瓶和防滑鞋套！”
穷，是一种病，但有时候，也能成为刺激人不断前进的另类动力。玉琮的新提示，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三人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前路是通往传说的机遇，也是踏入深渊的危险，而他们此刻能做的，只是先想办法填饱肚子，以及，努力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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